城主有些诧异地看向辞影，直直凝视着那双浅金色的眼眸，脑海中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
“你……遇到过背叛者……”他低声呢喃，“乌……利尔……是这个名字么？”
“怎么回事。”桑铭紧紧皱起眉，有些后怕地紧了紧搂在辞影腰间的手。
虽然他未听说过不死人之中出现了叛徒。
但若真有此事，对于遭到背叛的不死人，尤其是像辞影这样的恶魔，是极度危险的。
乌利尔……
是第一次见到辞影时，被无数次粉身碎骨的那个不死人么？
“秋凛？”
桑铭见对方还在盯着他的宝贝恶魔看，有些不爽地开口提醒。
城主收回心神，右手握拳抬至胸口，按照佩斯汀的习俗，对着辞影行礼致歉。
“抱歉，为了佩斯汀的安全，我必须尽可能排除一切可能的危险。”
“刚才只是搜寻你脑海中有关不死人背叛者的记忆，并未探查你的隐私。”
辞影不在意地点了点头。
记忆探查是双向的，被探查者也能看到探查者的所见。
他知道城主没有撒谎。
“你能读取记忆？”
“嗯。”城主站起身。
唰啦。
一对黑色的翅膀在他身后展开。
“两年前，我生出了这对被世人称之为恶魔的翅膀。在那之后不久，我就发现自己渐渐拥有了读取他人记忆的能力。”
“五个月前，我曾偶然间从一名途经此地的不死人脑海中发现，他竟然与教会合作，猎杀那些变成恶魔的同伴。”
“我的亲信之中有不少都是不死人的身份，包括我的爱人也是。佩斯汀虽然不用依附于谁，但也难以与教会骑士团对抗。”
“所以，我就下达了不死人禁止入内的命令，希望佩斯汀能远离这场猎杀。”
“一旦有不死人闯入，我的属下发现后，就会将他们带到我面前，我会读取他们的记忆，确认他们是否参与了背叛之事。”
“若是清白的，我不会为难他们。而那些背叛者，都被我关在了特制的地牢里。”
“靠着这个方法，五个月来，佩斯汀里的不死人，不论天使还是恶魔，一直安然无恙。直到，三天前……”
说到这里，城主攥紧了拳，指尖嵌进肉里流出了血都不自知。
“小枫……他不久前生出翅膀，刚刚才学会了飞行……”
境外的一个小山村发生了洪涝，求助于佩斯汀。
当时人手不足，城主夫夫便亲自带了少量近卫队前往处理。
他忙于指挥治理洪涝，而小枫帮忙安顿村民。”
怎料灾民之中还混杂了一个路过此地的不死人。
那人朝天空发了信号，引来了附近的一小队骑士团。
这些骑士毫无仁慈之心，全然不顾无辜百姓，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小枫为了引开骑士团，展开了黑色的翅膀朝村外飞去。
待城主得知消息，带着几个觉醒了翅膀的不死人亲信去追。
彼时，小枫已经被抓住。
此处没有火刑架，骑士团的人便将嵌在恶魔翅膀中的抓钩绳索系于马鞍上，又捆了他的身体系在另一匹马上。
城主赶到时，眼睁睁地看着爱人的翅膀，被活生生拔除。
凄厉的惨叫仿佛也在他的心口，狠狠划了一道。
他的眼眶发红，额角青筋暴起，咬着牙低吼道：“杀……全部杀光！”
骑士团擅长猎杀恶魔，但面对多个天使与恶魔的合力攻击，猎魔枪就显得有些无力了。
片刻过后，整个小队无一生还，死相凄惨。
唯有那个不死人背叛者，被带回了佩达城。
听了这个悲伤的故事，拉尔的眼眶不自觉有些湿润。
他体会过翅膀被撕裂的痛，心里难过地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那小枫，怎么样了。”
城主的目光挪向小天使，“没有性命危险，但……他没有翅膀了。”
泪水再次从这个坚强的男人眼中涌出，他垂下眼眸，低声呢喃着又重复了一句，
“他没有翅膀了啊……”
他还记得小枫长出翅膀的那天，脸上洋溢着的喜悦与兴奋。
——秋哥，我也有一双和你一样的翅膀诶，真好~
辞影等人离开后。
城主又回到卧房，安静地守在小枫旁边。
直到傍晚时分，床上的人才有了些许动静。
“秋哥……”
只是一个极轻的声音，有气无力，却让秋凛欣喜万分。
“小枫，你怎么样，还疼不疼？”他关切地问道。
“唔……不那么疼了……”小枫微微摇了摇头，又说道，“秋哥，我饿……”
“好，好，我喂你。”
因为背上的伤，小枫只能趴在床上，缓缓吃着递到嘴边的食物。
吃饱后，他懒懒地闭上眼，有些感慨地说道，“秋哥，好可惜啊，我不能永远陪着你了……”
失去翅膀，也就失去了不死之身，从此他与凡人无异。
秋凛捧着爱人的手，抵在额间，声音带着些哽咽，“不要紧，我能陪过完一生就好。”
虚弱的眼皮又缓缓撑开，苍白的嘴唇勾起一丝苦笑，“可是，等我变老，变得难看，秋哥就不喜欢了，要嫌弃我的。”
秋凛抬起眼眸，与爱人对视，无比认真地承诺，“不会，不会的。”
“等我处理好一切，就陪你，陪你一起变老，变难看。我们谁也别嫌弃谁，好不好？”
小枫愣了一瞬，旋即，又不高兴地吐出两个字，“不好。”
翅膀被剥离身体的痛楚，他才舍不得让爱人也经历一次。
“秋哥，让我看看你的翅膀嘛。”极轻的嗓音中带着些撒娇的意味。
下一刻，黑色的大翅膀在秋凛背后展开。
小枫痴痴地看着那翩翩挥动的羽翼，嘴里喃喃着，“真好看。”
要不是他现在动不了，一定要上手去摸一摸的。
他羡慕这对翅膀两年了，好不容易自己也长出了一副，现在又……
正想着，一片羽翼向前弯折过来，伸到他的眼前。
黑色的羽毛覆上他的手背，柔柔软软的。
他笑有些疼，却如同以往般灿烂。
“秋哥，你绝对绝对不能搞丢翅膀，我要看一辈子的~”
“好，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