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先生见包国维态度果决,或许是这些日子就一个买主上前来问,
皱着眉头半天才重重叹了口气,
“也就是您这位少爷和小姐了,换其他人来我少一个子儿都不会卖的!”
哈,恐怕是对任何一个成交了的买主你都这么说吧,
这么快就答应了,看来是他家主人也没想着能卖多高的价钱,给他的底线肯定还很低,包国维心中如此想道。
见买卖敲定,他便取出了身上带着的钱,
银元太重,包国维就只带了一张市民银行的支票出来,
虽然之前就听包国维说了有钱买房,但此刻金枝兰见他拿出市民银行见票即兑的支票,仍是一脸吃惊的模样,
那老先生见买主取出支票,便缓缓起身,去书房取了房契一类的材料,就要和包国维一块儿去警局过个户。
“好啦,既然你房子也定好了,那我就回家了!”,出门后金枝兰便朝着包国维挥了挥手就要回家,
要不是她指路和打配合,房子的事儿还没这么快解决,
“也行,等我搬过来收拾好了,请你过来吃顿好的!你可一定要来啊!”
金枝兰家离这儿也就街头到街尾的距离,一眨眼就不见了。
一旁的那老先生人都傻了,
你们不是兄妹们吗?
“哦,忘了介绍了,我叫包国维,刚刚那位是我在学校的妹妹,金……小妹!”
“老先生,我们赶紧走吧,再晚一会警局就下班了!”
那老先生此刻也恍然大悟,抚着自己的胡子大笑起来,随后跟着包国维一前一后的去了警局。
………………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差不多也刚好到了平时放学的时间,
过户还挺复杂,而且包国维有些身份证件还没带来,
但是那个管事儿的警察在李铮办公室见过包国维,知道他和李铮的关系不一般,
听说他买了房要过户,当即让人火速办理,
所欠缺的手续资料后面有空的时候再过来补一下就行了。
见到这位阿sir这么配合,包国维连忙跟他套热乎,顺便向他打听了一下最近李铮的情况,
那阿sir一脸疑惑道:
“李科长最近抓了侦缉大队一大帮子人!正忙着审呢,昨天水港码头还被土匪余孽悄悄潜进去了,好多物资都被抢走了”
“小兄弟你这最近不也忙吗!”
“啊对哈哈哈哈,就是挺忙的,这不忙里偷闲来过个户嘛”,包国维连忙打了个哈哈。
见手续办得差不多了,他便悄摸从兜里掏了几块银元塞到那阿sir手里,
那阿sir脸上笑意更浓,直接送他们到警局门口才回去,
那老先生见包国维在警局也有熟人,脸上对他的敬意更浓。
去了市民银行取钱办理完最后的交接后,那老先生便将钥匙和房契等资料给了包国维,
虽然包国维当即摆手说不急,可那老先生却很急,
称既然周城的事了,他也要急着回南京了,
眼看着明天就过年,一个人守着宅子怪冷清的,
说罢当即就要去火车站买当晚的票回去,这老先生够果断,卖房子快,回家也风风火火。
房子的事儿解决了,包国维心里一块大石头也掉地了,正好明天晚上过年,
白天就把秦府门房的行李带到宅子里,晚上叫上老爹的朋友们一块儿过来热闹热闹。
计划到这里,包国维将房契啥的一股脑地塞进怀里,回家的步伐也更快了,
平时要走半小时的路,这次十来分钟就蹦回家了,
进屋时,正巧看到老包戴着老花镜在油灯下缝着他那穿了十五年的褂子。
见到包国维回来了,便欣喜地迎了过来,说着府上老爷今年不回来过年,还给宅子里的下人们放了个年假,一人赏了五块的过年钱。
包国维扶着老爹缓缓坐下,将那件大褂拿了过来瞧着,
是最粗布的料子打成的,这些年上面打了不少补丁,还沾着上了年头的油斑污渍,
洗是洗不掉了,但也是变相的增加了衣服的韧性。
包国维有些惭愧,看着父亲又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倒是好料子,却一直没想着给爹换一身,
老包见儿子捧着他的大褂发愣,便轻轻取过来继续缝着
“这不是明天要过年了嘛,我把这褂子再缝缝,过年了也不能破破的过呀”
包国维一手把住老包的手,看着他说道
“爹,我好久没逛街了,您陪我出去逛逛街吧!”
老包一脸奇怪,包国维从来没有跟他一起出门过,相反之前包国维还故意躲着他,
怎么今天要说和他一起出去逛街呢?
但是对于儿子的请求,老包向来都是应允和满足的,
当即就褂子穿上就和儿子出了门,朝着闹市区走去。
老包还是头一次跟着好大儿一起出门,看着周围店铺里华丽的商品,脸上略微带着点局促,
路过一家百货商店时,包国维发现老爹目光被展柜上摆着的几双鞋吸引着,
他便有意地朝着那家店走去,老爹也走近了细看。
那几双鞋下面还挂着红的、白的、绿的纸条儿,上面写着价格,
柒元公下、玖元公下之类的。
老包双手揣在怀里,只是乐呵呵地瞧着那些顶漂亮的鞋子,仿佛就是在看着自己衣柜一般,
摆的鞋子太多,以至于他一双眼看都看不过来了,
于是乎头跟着眼睛,脖子也就跟着头一起转着。
包国维看着老爹脚下的破鞋子,由于年久,脚腕处已经没了松紧,
为了固定,只得用一根布条把脚和鞋子绑起来。
于是包国维便指着老爹眼睛看得最久的那双鞋,朝着柜台里的柜员说道:
“这双鞋多少钱?”
那柜员面容清冷,头发被一丝不苟地梳得紧贴着头皮,
他将双手笼在袖里用鼻孔打量了着面前这略显寒酸的爷俩,
扫到包国维身上的那身褂子时,眼色还有些闪烁,
但又看到老爹身上一身陈旧补丁的衣服,又不免轻哼一声,
“你买吗?”
老包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尴尬,马上又转化为了赔笑,就要拉着儿子转身离去。
可包国维却脚下不动,还拉着老爹不让他走,
对着那柜员说道
“你不说价格我怎么买?”
那柜员极不情愿地从牙缝里挤出
“七块九毛钱!”
老爹一听,眉头立马皱成一团,
这双鞋抵得上他一个月的月钱了,
虽然家里目前有一笔钱,但是是要留着给儿子以后不时之需的,
习惯了节省的老爹,当即就舍不得这钱。
但是听到是儿子在问,以为是儿子自己想要,
于是就小心地问着那柜员,“能便宜点吗?这有点贵了”
那柜员本就不耐烦,一听到老爹说贵,
立马咧着个臭脸激动地说道
“这哪里贵了?这么多年都是这个价格好吧”
“不要睁着眼睛乱说!我们这家的鞋子可是很好的,卖这么便宜东家很难的!”
“这么多年都是七块九毛钱,哪里贵了!”
那柜员说完,还一脸不解气,深深地吐了口气,仿佛刚才老爹那般话把他家里人侮辱了一般。
“有些时候找找自己的原因,看你这年纪也不小了,这么多年月钱涨没涨,当个下人有没有努力帮东家干活!是不是不够努力!”
“行不行?我们这家这么多年了都是这价格,我真的快疯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