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已经进入尾声，高三的学生也即将迎来本年度最后一次联考。这次十二月联考名叫“文特联考”，由文特教育集团组织，负责试卷的编写并提供批阅平台。因为每年的“文特”都在12月的30日和31日举行，因此许多学生为它取名为“跨年联考”。
据说这个联考的出卷老师，每年都会押中高考题型，因此参加联考的人数也多得出奇，所有省市加起来大约有四十多万人。
如果能在这次联考里拿到前五百名，那么考上一所名校是不成问题的了。
宋祯等待这一天等了很久了，据说上一届高三的文科第一，在“文特”联考里总名次排到了四百七十三名，已经是最好成绩了。
当时有人预测，下一个能打破这个记录的，大概只有何嫄了。
但如今何嫄已经不在，所有的高三文科老师，除了周奕，基本上都不怎么看好宋祯。的确，宋祯虽然一直都是第一名，但是他的最高分始终没有超过何嫄。
虽然被质疑实力，宋祯也没什么意见，因为在他眼里，何嫄永远是他无法超过的一座里程碑。曾经的何嫄，既有天分，又不放弃努力，这样的人，无论在哪里都会是第一名。
何嫄永远都等不来自己的未来了，所以她留下这样的传说和佳话，也是应该的。
“不过没关系，我应该还有机会超过她。”这是宋祯对周奕说的话。但是如果要宋祯说真心话的话，他希望自己永远不要超过何嫄，让她的名字留在那个最高分记录表上，就仿佛她一直留在这里一样。
但最近，宋祯觉得自己应当改变想法了。何嫄之前在这里受到了太多的苦难，她青春里的一大部分苦难都来自这个学校，现在她已经不在了，她的苦与愿，应当从这里解放出来了。
所以，宋祯只有超过她，让她的名字从这个名单上消失，让她在这个世界再也不留下遗憾，才能安心地上路。
如果可以的话，宋祯想，这次跨年联考，就是最好的机会，他要努力超过那个分数表上的最高分。
今天班里的气氛还像往常一样，早自习尽管寒冷，还有很多人在强撑着背书。平日里，袁成楠都会在早自习睡得很香，但今天他却没有睡觉，而是看着自己的桌面发呆。
宋祯本来不想关心他，但是一想到这个人万一状态不好影响到班里其他同学，就麻烦大了。
“你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没有。”袁成楠回答得很果断。
“那你怎么看上去....和平时不太一样？”
袁成楠左顾右盼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老师，就从书包里掏出了手机。
“你看看，这种情况，是班上所有人都会遇到的吗？”
宋祯看了看，上面是袁成楠和一个人的聊天记录。他一下子认出了这个头像，就是刘钰婷。
只见聊天记录上，刘钰婷连续发了大概十几条内容相似的消息。
“死变态，你赶紧消失吧。”
“你和宋祯坐在一起，是不是看上他了？”
“恶心，真是恶心死了。”
“快滚吧，真的不想再看见你了。”
“你等着吧，我会找人把你收拾到服的。”
这一连串的恶毒语言，让人觉得不堪入目。可是，刘钰婷为什么要这么说袁成楠呢？之前他们俩的关系好像还不错，经常还一起聊天。
为什么她突然要对袁成楠恶语相向呢。
“你想知道原因吗？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今晚晚自习，我把前因告诉你。”
原本宋祯对别人的事情不感兴趣，但这次牵扯到了刘钰婷，宋祯想着说不定能够找出更多她对别的同学施暴的证据。
于是，好不容易熬到了晚自习，宋祯早早地把今天的学习计划完成，就是准备听袁成楠讲他的事。
他跟周围的人打了个马虎眼，说他和袁成楠被班主任叫去录入上次限时练的成绩。实际上，晚自习第一节上课铃打响之前，他就已经拉着袁成楠去了学校绿化园的一个小角落里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复读吗？”袁成楠一上来就给宋祯提了个问题，但这种事情，宋祯怎么知道呢？
“为什么？”
“我在之前的高中，有一个很喜欢的人。我们曾经说要考上同一所学校，但是高考成绩出来之后，我离那所学校的投档线少了五分。那个人说愿意为了我，放弃自己的理想，和我上另外一所大学。但是，我不希望被这样迁就，想着就这五分，我一定能用这一年弥补回来，于是我选择了复读。”
之前宋祯想过无数种袁成楠复读的理由，却始终没能想到他居然是因为这个才复读的。
“所以....？”
“这个故事，听起来很青春很热血吧？但总有人不理解我。”
“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因为，”袁成楠顿了顿，“我喜欢的那个人，也是个男生。”
这倒是出乎了宋祯的预料，他总觉得袁成楠有一种特别的气质，但却说不出来具体的名状。在他看来，袁成楠要比普通人更加细心耐心，性格阳光开朗，但却总带着一层无法轻易觉察到的阴霾。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恶心？和这样一个人坐了这么久的同桌？”
“没没没，”宋祯连忙否认，“我真的没这个意思，只是第一次在现实中遇到，感觉有些稀罕。没事的，你继续。”
“我刚来这里的时候，想着和所有人搞好关系。那时候，刘钰婷特别积极想要和我做朋友，我觉得大家都是同学，一起玩玩熟悉熟悉，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谁知道她放得越来越开，那天突然说喜欢我。当时我拒绝了她，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但是她不甘心，把我从头到尾都调查了一遍，甚至联系到了我之前的高中同学，把我的底细给探了个究竟。
“于是，她知道了我不喜欢女生，于是每天晚上都连续给我发这样内容的消息，我把她拉黑之后，她开始从别的社交软件账号渗透，让我无论如何都无法甩开她。”
袁成楠的故事讲到这里，宋祯的大脑开始疯狂闪回，似乎想到了，刘钰婷一直以来在用什么方法给班级笼罩着挥之不去的阴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