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我也没资格教训赫连。
居然想为了一个连名字都不清楚的女人溜进从前任职的公司偷锁,我也变得十分缺乏常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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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我住进赫连的房间后,将近一星期的时光流逝。
由于我和赫连白天都会出门,一直过着只有晚上睡觉时碰面的古怪生活。
不过相处一周下来,连对方的名字也不知道毕竟不太方便,我们互报了姓名。
那家伙的全名叫赫连谨。
令人惊讶的是她也和我一样,不在是学生,除此之外?,那家伙早就已经毕业了,用通俗的话来说,纯粹是个天才。
剩下的,我一无所知。
赫连喊我诸葛,于是我也喊她赫连。她本人不喜欢别人以姓氏相称,但是我实在无法直呼她“谨”。
理由很简单,只因为我没有这么深的觉悟。
我不愿与迟早必须水远分别的对象太过亲近。
一旦直接叫她叫“谨”,我一定再也无法离开这名少女。
我不知道哪天会被警察逮捕,这种关系只会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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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你没有女人吗?”
某个一如往常的夜晚,赫连盘腿坐在床铺上毫无前兆地问。
赫连的问题总是来得如此突兀。
“女人……要是有的话,我又怎么会跑来这里。”
“这样吗,你长得明明很有女人缘啊。”
“被这种不带感情的口气称赞,我也不会开心的。再说,我已经在女人身上吃够苦头了。”
“——喔,为什么?”
大概是产生了兴趣,赫连探头望着躺在地上的我。
从躺在床边的我眼中看来,她只探出头的模样十分可爱。
“你是同性恋吗?”
……我撤回前言。我居然认为这家伙可爱,肯定是一时迷惑。
“怎么可能。我只不过觉得麻烦罢了,实际交往的经验不怎么有趣。”
话说回来,我本来不太喜欢异性。
我高中时试着和别人交往过三个月,但那段关系并不甜蜜,反倒互相造成压力。
不知不觉间,我开始断断续续地聊起往事。
“我可没要求太多喔,但对方却对我要求很多。一开始的时候,我还勉强应付着她。”
没错。我买了那家伙想要的东西,也照她的期望打扮得光鲜亮丽,她的要求我大致上没什么办不到的。
虽然每次都能博得她的欢心,我反倒越发心冷。
感觉谈恋爱,也不像大家所说的那么刺激。
……赫连专注地倾听我的自言自语。
“后来我渐渐感到厌倦。问题不仅是周遭的环境,我觉得要将时间、金钱甚至是感情与他人分享好麻烦。
尽管我还算喜欢她,但要发泄,一个人处理就行了。
......如果我是普通学生,时间应该多得用不完,可是我却没有自由的空闲。
和那家伙相处的时间越多,我就得睡得越少。没有多余时间的我,打从一开始就不适合谈恋爱吧。”
即使如此,我也没有开口提分手。
我不想向满脸幸福的她扔出一句“我们到此为止吧”,害她哭泣……无论伤人或伤己,都很可笑。
“不过你们分手了吧,你是怎么甩掉人家的?”
“拜托,别只把我当坏人看,是她甩了我。某天下午,我原本去她教室门口接她,她突然说“你没有看着我。你光顾着注意我的外表,不肯去看我的心”。老实说,我倒是大受打击。”
当我耸耸肩谈起经过,赫连失礼地笑了出来。
“了不起,居然说『不肯去看我的心』!哈哈,你还真是碰上棘手的女人,诸葛!”
床垫的弹簧嘎吱作响,她在床上笑得滚来滚去.
“我刚才说的话有哪里好笑,这可是苦涩的青春回忆耶?”
我气得站起来。此时,赫连突然停止动作注视着我。
“不是很好笑吗?人显露的部分只有外表,她不要你看外表,非得要人去看心这种看不见的玩意,这女人可不寻常。
不寻常就代表异常,这不是很可笑吗?如果希望你看见内心,写在纸上不就得了?诸葛,你跟她分手是正确的。”
赫连冷静地侮辱着我,往床上横躺下来。她像只猫一样直盯着我的脸,难以启齿地开口。
“……虽然我也没资格说什么,但『看不见』的不安一说出口变成谎言了吧。
即使不明白依然相信,才叫恋爱。所谓恋爱是盲目的,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我们的对话像平常一样干脆地告一段落,我也心不甘情不愿地躺下来。
我在熄灯后就寝的寂静中思考。
“女人”感情丰富的生物已让我吃够苦头,但这位少女应该不会像那样单方面的压迫别人。
不,对象若是赫连,不论是多大的麻烦我多半都会笑着接受吧。
.........
第二周的夜晚。
我开门走进房间时,赫连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她或许是把我当成野猫看待,听到也没有起身的迹象。
不过,她的漠然今天令人庆幸。
我掩着挨揍的脸颊,坐在地板上。
卡答卡答卡答卡答。
床边的时钟正在转动,时针和分针都指向十二。
……不知道为什么,我很讨厌时钟的盘面,还是电子钟比较好。
我总觉得在旋转的时钟里没有容身之处,为此感到恐惧。
“好痛!”
被人踹过的脚抽痛起来,我忍不住叫出声。
赫连宛如死了一般深深沉眠,没有被吵醒的样子.
......我漫无理由地望向她的侧脸。
......共同生活两星期之后,我只发现一件事。
这家伙简直像具人偶。
她躺在这张床上时总像死人般沉睡。
她不是一到早晨就会起床,而是因为有事要办才从死亡中复活。
我一开始以为她是去上班或者什么,看来并非如此。
关键在于电话,每次接到不知从何处打来的电话,赫连便会回复生气。
我隐隐约约地感觉到,电话里讨论的内容很危险。
但赫连一直等着电话响起,等不到的话,她就始终像具人偶留在这里。
卡答卡答卡答卡答。
我觉得她流露的姿态很美,一点也不悲哀。赫连只为了自己该做的事而欣喜、复活,散发出没有半分冗赘的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