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环境真是太理想了。
……总而言之,现在的学校生活很合我的理想。除了偶尔为了一些个人因素,会稍微陷入消沉,整体来说,我真的过得很好。
“......哎。”
话虽这么说,然而此时,我正因为凶巴巴的宿管的呼喊,在走廊踱步着,不禁叹起气来。
大片的玻璃窗外,是晴朗的夏日阳光。
我的心情很郁闷,每走一步,古老的木造地板便发出一阵咯吱声。
这不是我体重的关系,而是行李太沉重。
“...三年级A班的宫音同学,你家人来电话了。请到一楼办公室接听......”
广播响遍整栋宿舍,听到的当下,我肩膀的力量立刻被抽乾。
跟忧郁比起来,这种心境更接近“该来的果然躲不掉”的失落、心死。
嘿咻!
我重新背好背包,把空无一人的夏日长廊抛在身后。
刚入七月,这天早晨。
我在毫无预兆的情形下,接到父亲来电。
父亲劈头便说“本来答应你今年夏天可以留在学校,但是我改变心意了。请你在这个星期内回家。”
面对如此不可理喻的要求,我尽管满肚子火大不满,但为了在形式上顺应父亲的期待,还是用“你赶快下到酿酒地狱吧”表示理解,将话筒还给宿管。
“宫音同学,你准备回家吗?”
“是的。家中计划好像有些改变……对老师造成困扰,真是不好意思。”
“哪里,辛苦的是宫音同学,事发得这么突然,连行礼都没有办法收拾好......”
学院内的宿管老师是出了名的沉着,她说到一半,视线落到我脚边装好行李的波士顿包上,我则草草填完返家申请单,交给她。
“...真意外啊,你准备得真快。”
“没有啦,我也只有这一点比较厉害而已。”
我向宿管道别后,前往宿舍的交谊室。
交谊室是宿含内唯一允许学生交谈的地方。
晚餐后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供大家聚集在交谊室聊天。这是江城大学学院内仅有的娱乐。
不用说,交谊室门口当然有老师看着,所以没办法太放肆。
目前正值暑假,从早上开始,便没有看见老师的身影。毕竟大部分的学生都返回自己的家,老师们也就跟着放暑假。
“...真是的,下一班公交车,还需要四十分钟吗?”
连公车时刻表都跟我过不去。
今天七月三日星期三,我原本打算这个暑假留在学校,可是既然爸爸打电话来催人了,也只好乖乖回家。
反抗他的命令,只是浪费自己的力气。这一点我比谁都来得清楚。
再说,从昨天夜里,我便准确地看见这个未来。
“...哦,捉到宫音在偷懒。你也太厉害了吧,一大早就在睡回笼觉。”
“............”
无奈我只好起身。
汤晓艳悄然从隔壁的自修室来到这里。
尽管汤晓艳有一副反骨性格,念起书倒是很勤奋,算得上有为少女。
虽然每次都说“自修室的红茶不用钱,却又很好喝……”明明抱怨快受不了这里的住校生活,同时又很努力地让自己乐在其中。
“...啊,不对,宫音是不会偷懒的,你到底在这里做什么啊?等人?”
“...不是,父亲打电话过来,让我赶快回家。。”
我郁闷地叹一口气。
知道我家境情况的汤晓艳深深的叹了口气,向是对天祈祷般“啊...”的一声,应该是为我叹气。
“骗人...亏你那么期待去海边玩水,太过分了吧!难道中间不能回来个一天?”
正是因为不能回来,我才在这里叹气。
“真没劲~对了,不然你胆子大一点,至少试试看跷家嘛。
需要钱的话,我可以资助你。再说,你爸爸提出那种要求,不是应该当场拒绝?你回去以后,宿舍会越来越无聊啦!好嘛好嘛,随便编个身体不舒服或跟人有约之类的理由,蒙混过去不行吗?”
非常遗憾,不论什么样的谎言,都瞒不过我的老爸。
我看到宫音回到自己家之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在满是酒气的工厂内,踩着木板舀蒸米.........旦看见这个画面,之后不论我再怎么挣扎,结果都不会相差太多。
最大限度的改变,大概就是提早一、两天回来学院。
“不用了,我已经怎样都无所谓了。”
我再度躺回沙发。
汤晓艳看着懒洋洋的我,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副“没有办法...”的模样。
但怎样就是放心不下,索性“嘿咻”一声,挑一把附近的椅子坐下。
“唉,你这个人啊,平常不怎么动脑袋,一些奇怪的地方却看得很开……反正现在不论我再说什么,你也只会当成耳边风……要搭下一班公车回去吗?”
“不赶快回去的话,就要到深夜了。”
“那么无聊的话,你不是也可以回家一趟?而且你的家在西北,那里应该很好玩吧。”
“我跟你不一样,我的作风跟你相反。
你看我平常行为举止这个样子,申请外出只会被宿管退回。
家里老爸也说机会正好,要我留在这里多受一些管教。”
汤晓艳无奈的耸了耸肩。
汤晓艳厌恶自己的父亲,程度甚于对校规的厌恶。
从我的角度看来,那两个人一见面,永远有斗不完的嘴。总之,只要父亲说往东,她便一定故意往西。
对这样的一个人来说,要让她回家的条件,条件,条件是......
尽管她嘴巴上那么说,几天后,她也终于死心,将头发染回原本的颜色,离开宿舍。
原因是她弟弟,也就是继母的孩子遇到了交通事故。
她背着一个背包,快步离开宿舍。
卸妆之后的她,无论怎么看,都是个气质出众、走到哪里都毫不逊色的大小姐。
记忆中的声音、现实的声音......
记忆中的画面、现实的画面,两者缓缓重叠......
我尽可能不让人察觉自己在晕眩。在我的面前,尚未将发色染回的汤晓艳苦笑道:
“算了,多亏那个新转进美术社来的学生,害我的名次往下掉。即使拿不到全年级第一名,也得捞个前三名,否则又要被导师们唠叨个没完。所以最近我都乖乖地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