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场c镜重拍，第八条，准备——”
“导演，妍姐需要中场休息！”人群中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众人望去，小助理正打着精致的太阳伞，另一个则打着电扇殷勤的递上水杯，和被簇拥着的女孩一起走到阴凉处。
姜芷趁空的时间修改着脚本，早在圈子里听说过容思妍的大名，她能出道全靠那便宜老爹砸钱砸出了一条星光大道，并且轻松击败同期小花一举拿下沈之意新歌里mv的女主角，资本的亲女儿亲自来混娱乐圈了谁能不好吃好喝供着？
在现场被ng了十来次没罢工姜芷就谢天谢地了，至于耍些大小姐脾气，抱怨几句她完全能接受，况且，在网上被群嘲只会干瞪眼毫无演技的容思妍并不是一无是处，只是没有抓住她的特点罢了，或许，也是大部分人对她故意放水。
……
半小时后。
“蒋导，我们好了…”小助理怯怯地开口。
姜芷从屏幕前探头，容思妍平日里走的是明媚犀利的风格，但这种妆容会令她多一份成熟老成没能在人群中脱颖而出。
而这次mv里的女主角是青春少女的设定，因此姜芷为容思妍定的的发型是干净利落的高马尾，额前发际线两侧边着中长刘海，散在脸庞两边将圆方脸棱角进行修饰，妆容往淡了化几乎是伪素颜妆，可细看眼影处也有小亮点。妆容不在多，杂，而是精。
对于经历了无数次时尚轮回的姜芷在这妆造方面绝对不容出错，服装上面姜芷选择了非常大众的白衬衫加上浅蓝百褶裙，当然剪裁的版型就不用她操心，裁缝都跟着来了。
姜芷拎起喇叭应了一声，“那就继续拍。”
“不拍了，我哭不出来。”容思妍百无聊赖地吹了吹耳边的头发，她也不想装了，哭戏谁爱哭谁哭去！
身旁的人忽然都不说话了，容思妍看见对面的人盯着她不发一言没由来的有些心虚，不过很快就觉得没在怕的，演技不到家也没人能把她怎么样，更何况是个毫无背景的小导演。
说实话第一天来现场的时候她都惊呆了，还以为大明星沈之意会请什么圈内着名导演来拍摄，结果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刚毕业的大学生，传出去真是要笑掉大牙了！
她让助理把自己出镜的部分放到最后排，毕竟要是连前边都拍的一塌糊涂的话，她压根不用再浪费时间了！可想不到的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还真有点本事，令人惊喜的是剧中别出心裁的妆造，连她都没想过原来自己也可以走清纯的路线。
“那你就打算拿那颗洋葱哭？”姜芷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容思妍顺着她的视线看见小助理低着头，手里捧着半颗洋葱，她不由得挺了挺胸，理直气壮地回道，“自己哭跟拿洋葱熏不都是掉滴眼泪吗，有什么区别吗？至于拍这么多条吗？累死我了……”
“……”
见人没答话起身就是收拾东西，仿佛就是一副不拍了的架势，容思妍有些急了，“喂喂，你干什么？”
“收工。”姜芷言简意赅。
“哼哼，这不就对了，你刚拍的那七八条总有一条能用上……”容思妍接过小镜子认真照起来，这个妆容她是真喜欢，改天一定要叫化妆师学……
“通知沈之意，换女主。”姜芷对着身旁的助理吩咐。
“你什么意思啊，要把我换掉？！”容思妍惊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小小的导演说要换掉她这个女主？她上前攥住姜芷的手腕，尖叫着，“我是投资方钦定的女主角，你凭什么说换就换？你算哪颗葱啊，也不去打听打听本小姐的身份？！”
“我是导演，就有权利换掉不合格的演员。”姜芷左手覆上她紧紧攥着人的手，冷声道。
“这破mv我都没几句台词，要什么演技？”容思妍瞬间火冒三丈，“我知道了，你就是故意针对我你早就想换掉我了是吧？！可以啊，你现在就把一千万的违约金赔给我！！”
“违约金，去问沈之意要，我相信凭他的实力，这点钱还付得起。”
“你回来！”容思妍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气得在原地直跺脚，可拿蒋韵一点也没办法。
“妍姐，先别生气……咱不跟她一般见识！”
“就是，咱妍姐又不是没资源没戏拍，剧本电影多得是！您回去仔细挑挑！”
“挑个p，现在都是什么狗屎剧本，我拍了五部电视剧还混在二线！”容思妍越想越生气，她蹲在地上，委屈难过的情绪涌了上来，助理上前安慰都被她赶到一边，只能静静地看着她小声抽泣。
她缺的是钱吗，是女主！是名气！是热度！
如果现在换女主，岂不意味着她这几天都白干了？！更何况这次和沈之意一起的出镜机会是她爸花了不少钱才得来的！她账号里早就把宣传的造型放出去了还涨了不少粉丝，要是被对家得知消息女主撤了，她就很难得到这样的机会了！
演技不好，不温不火的还被人黑，除了受气她还留在娱乐圈干嘛，她要这点赔偿金干嘛呀！
“那什么姓蒋的，敢这样对本小姐，呜呜——”容思妍小声的碎碎念。
一旁的人摸着鼻子，也不敢上前。
……
忽然，
容思妍看着眼前印着小熊的纸巾，慢慢抬起头，见到来人，她的眼中亮了一下。
“现在告诉我，自己哭和拿洋葱哭一样吗？”姜芷语气淡淡，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此刻的容思妍正哭的一抽一抽，鬓边的发丝贴在一边，哭花了妆容却有令人怜爱的意味，如果她没有张嘴的话。
“臭丫头！”容思妍已经反应过来，这不过是蒋韵的激将法罢了！她一把拍开蒋韵的手，气急败坏：“你敢耍我，信不信回去我就让我爸封杀你？！”
长大之后还没人敢这样对她！
“我信，”姜芷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这种和小女孩玩过家家的游戏就到此为止了，“不过等mv播了再说吧。”
“……”
“第17场c镜最后一条，准备——”
容思妍觉得自己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可却拿她毫无办法，她边补妆边边关注蒋韵的脸色，只要不换女主一切都好说。
“……等下，我再去补个妆！！”
-
傍晚
姜芷带着耳机，盯着眼前的显示器一动不动，她在等一个完美的日落。
来昆明之前，姜芷看过其他mv的相关视频，大部分都是室内取景加上电脑简单的特效，故事情节单一，主要以歌曲为主，因为大部分人都不会将精力投入到一个小小的mv制作上。
想要做好青春的主题不难，空镜也很好拍，除了主角本身的影响力和热度之外，剧情要引起大多数人的共鸣往往是最难的，想要出彩必然会有一个令人共振的点。
或许是偶然路过，两人却装作毫不在意的一个表情，或许是在操场听到熟悉的名字，不自觉地回头找寻，姜芷在脑海中反复删减着画面又重建构图，力求每一帧都是完美的。
良久之后。
“收工——”姜芷提着喇叭喊了一句，她的嗓音有些微哑。
身旁的人们晃晃悠悠站了起了，拎着水杯外套就往外走。
“走走走，先吃饭！呼，终于能休息了……腰都直不起来了！”
“我天，意哥哪找的人啊，妥妥的工作狂啊……这一周真难熬，在她手底下干事谁吃得消啊？！”
“你们不知道，思妍姐今天ng了好几次发老大脾气了，碍于意哥的面子才没撂挑子走人。”
“反复拍反复拍，真是磨死人了，啥名气没有就把自个儿当大腕儿了！”
见他音量逐渐大了起来，身旁的人赶忙扫了眼后面的蒋韵，她似乎也没注意到这里才小声说，“快别说了，那位是意哥亲自请来的导演，说不定他们之间有啥关系呢……”
姜芷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旁若无人的对话，这一周相处下来这群人对她的身份明显是不服的，人前蒋导做事比谁都殷勤，人后那丫头真当自己是颗蒜。
导演本身就该令人服众，况且是在这个捧高踩低的娱乐圈。
姜芷抬头滴了几滴眼药水，忽然黑暗的视野中多了一层阴影，姜芷缓缓睁开眼，
是沈之意。
“喝点汽水，眼睛怎么样，有不舒服吗？”
“还好。”
姜芷接过他手中的橘子味汽水，回应着他的每天一问。
沈之意想起那家伙三番两次拒收他的东西，还拒绝让人探视，他冷哼一声，“那家伙跟你很熟悉吗，管这么多…我差点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她抬眸看见沈之意大大咧咧坐在了隔壁的折叠椅上，他身上的校服还没来得及换下，领带松松垮垮地系着，随意仰头喝了一口饮料露出清晰的下颚线，毫无疑问，他的长相是优越的。
“没什么关系，我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来。”
姜芷收回目光将汽水放在脚跟旁边，专注着盯着显示器上的画面。
听闻，沈之意没由来的地心情很好，他勾了勾嘴角，“哦。”
“其实你不必在意他们的话，都是一群拿着钱得过且过的蛀虫罢了。”沈之意的语气里有一丝讥讽。
姜芷有些讶异，“悦然娱乐对你不好吗……”
沈之意偏头看见蒋韵有些呆萌的表情，忍不住笑，他忽然觉得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你红了，全公司三分之二的人为你打工，可一旦你凉了，一人一脚都能把你踩到谷底…”
他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拎着汽水一饮而尽，“早晚有一天老子要开自己的工作室！”
姜芷看见他望着远方，眼里是势在必得的野心。
原世界里，沈之意确实做到了。
悦然娱乐捧红了他，却又束缚了他，毕竟，谁会放过一棵摇钱树呢？
用沈之意的话来说，现在的他全身上下除了声音，没有一样属于自己，出门要穿品牌方的衣服，喝品牌方的饮料，为广告宣传代言，明明都是所有人梦想的生活，可沈之意却觉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他想做的只是唱歌和舞台罢了。
音乐响起，与丰富亮眼画面不同的是前奏是略为伤感，怅然若失的，像是每次从梦境中醒来了然无痕的记忆，女生戴着耳机悠然翻书的那一页，在小巷中追逐，回头打闹的近景……
少年干净独特的嗓音与歌词恰到好处的衔接，听众的每一个感官细胞渗透在曲子的音符之中，令人分不清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梦境里。
两人安静地坐在凉棚下，看着一帧帧画面流动。
“等到你足够强大的时候，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姜芷盯着屏幕，默然出声，“你有这样的实力。”
这个世界上有少数真正自由的人，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去到想去的地方。
她也是一样。
沈之意静静地看着她的侧脸，她头戴着一顶白色鸭舌帽，耳边的头发被黑色发绳收拢挽起，出门就是素净的小脸，半点妆感也没有，干脆利落的穿戴倒像是导演的样子。
他回想起蒋宁经常佩戴的珍珠耳链，mv女主的发饰蝴蝶结，似乎女生都喜欢这种闪闪发光的首饰，除了蒋韵，沈之意侧头看见她宽松的衣领下白净的皮肤，明明很适合呢…唔，她是不喜欢吗？还是没时间戴？
“你喜欢…项链吗？”
“什么？”姜芷没听清他的问话。
“没什么……”沈之意回过神，刚刚不由自主把心中的想法问了出来，万一蒋韵误会自己要给她买项链怎么办？
那他……也只能勉为其难地买吧。
沈之意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我听说下午你跟那谁起冲突了？”
“已经解决了。”姜芷不想多说。
“哦……她那公主病就是被家人惯出来的，封杀什么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沈之意觉得自己有点没话找话，却又怕蒋韵误会自己替那丫头说好话，“别说你，我见她都躲的远远的！”
沈之意坐在旁边的折叠椅上，伸手就能碰到蒋韵的胳膊，他忽然发觉两人其实靠的很近，他们就这么坐着，看着大自然上演的一场缤纷的日落。
“我没跟她计较，她有本事就来。”
“我本来就一无所有……没什么怕失去的。”
他侧身便看见蒋韵在调整那顶鸭舌帽，她的表情淡淡的，没什么情绪。眉骨上的一道疤痕清晰可见，如果她是演员怕是再也接不到戏了…
“所以说女孩子做什么导演，幕后工作辛苦又繁琐，还……”沈之意自顾自说着。
“……”
“为了有一天，能够和某人在顶峰相见吧。”
沈之意愣了一愣，女孩的声音很轻，几乎立刻消逝在风里。
他起身，椅子被猛地撞倒在地，他看见蒋韵背对着他越走越远，她挥了挥手，“汽水你留着自己喝吧，我不喜欢这个味道。”
他低头，看见原本椅子边留下的汽水。
印象中，喜欢喝橘子汽水的一直是蒋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