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死寂无声。
李启华慢慢皱起了眉头，且脸色越来越冷。
而一旁的朱文昊与曹宇更像是见鬼了一样，张大着嘴巴，满眼的错愕与惊骇。
“朱文昊，你特娘的是在逗老子吗？”
李启华慢慢转过脸，已经在暴走的边缘。
“李科长，这个…我…”
朱文昊陡然一个激灵，结结巴巴的想要去解释，
这时，曹宇的声音突然在一旁响起，
“小子，你凭什么说这是马凡氏综合症，乱讲是要负责任的。”
两人回过头去，正见曹宇瞪着眼睛，喝问李惜阳。
后者抬眼，淡淡问了一句：“你是这里的医生吗？”
曹宇愣了一下。
“那他是你的病人吗？”李惜阳指了指病床的方向。
曹宇摇了摇头。
李惜阳笑了：“你既不是这里的医生，他也不是你的病人，那我刚才说了什么，要不要负责，又和你有关系？”
曹宇被噎了个正着，铁青着脸道：“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你说话？”
李惜阳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问道：“你是仁心的主任？科长？又或者和我们院长很熟？”
“我可不是仁心的，我是兰…”曹宇一脸鄙夷，笑着道。
只不过，他话还没说完，李惜阳就一脸嫌弃的背过了身去，同时嗤笑道：“呵，不是仁心的，你跟我装什么大头蒜。”
“你…”曹宇铁青着脸，却又拿对方没办法，只能转向李启华，恨声道：“这就是你们仁心教育出来的？”
李启华淡淡瞥了一眼：“滚！”
“你真当我还是以前那个任你揉捏的小跟班呢？？？”曹宇脸色已经沉到了极致。
朱文昊赶忙站在两人中间，“病人要紧，病人要紧。”
说完，又转向对面那个年轻人，“这位…小兄弟！”
李惜阳淡淡一笑：“仁心急诊住院医生，李惜阳！”
“急诊住院医？好年轻啊！”朱文昊怔了一下，然后问道：“李医生，你刚才说病人是马凡氏综合症？你能确定吗？”
“老朱，你和一个住院医扯什么？”
“这不明摆着，胡说八道么！”
曹宇嘴巴封不住，见缝的出声讥讽。
李惜阳也懒得去搭理那货，对着朱文昊淡淡道：“确定！”
“吹牛吧你！”曹宇斜着眼道。
可朱文昊却信了。
别问为什么，没原因！
如果一定要说出点什么，直觉吧！
做了20多年的科主任，他还从来没见过一个住院医，能像眼前这个年轻人一样，站在自己面前不露怯，不紧张。
“李医生，你到底是怎么判断的，能和我说一说吗？”
朱文昊放低身份，就像和好朋友在交流。
“老朱，你是不是疯了？你该不会真的相信…”
曹宇再开口，却得到朱文昊一个警告的眼神。
李惜阳耸了耸肩，走到床前在病人身上看了看，道：“马凡氏综合症，是一种少见结缔组织疾病，同时也是一种令人惋惜的天才病。”
“天才病？”朱文昊对马凡了解不多，关于这种说法，更是头一次听到。
李惜阳点了点头，继续道：“这种病症的患者，通常拥有异于常人的体格，似乎是上天给与他们的礼物，可令他们在各个领域发挥出色！
比如，天才小提琴家帕格尼尼，美国总统林肯，篮球明星Chrisspatton，苏格兰的玛丽皇后，排球女将海曼！”
讲到这里，李启华也开口道：“我记得在‘三国志’中对天生异相的蜀主刘备的描述，身长七尺五寸，垂手下膝，顾自见其耳，也十分复合马凡氏综合症的体征。”
“如果刘备真长成那样的话，确实有马凡的可能！”李惜阳笑了笑。
“不过，这种天才病，却又是致命的，13患者难活过32岁，23患者在50岁前死亡！”
“这又是为什么呢？”朱文昊不解。
就连曹宇此时也悄摸着竖起了耳朵，倒不是他信了，只是出于一个医者的本能。
其实，相较于朱文昊，曹宇对马凡的了解要更多一些，但是这种疾病十分罕见，至少在他做医的十几年里从未遇到过，所以这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当然，如果对方只是胡说八道装样子，他可不建议狠狠的踩上几脚。
“从遗传学的角度分析，马凡患者的FBN1基因发生突变，导致原纤维蛋白编码错误，而这FBN1蛋白广泛分布在主动脉，软骨，眼部晶状体，以及皮肤等弹性纤维中，
所以这些部分，通常都是马凡患者表型异常发生的地方！”
“比如，马凡患者的眼部病变，常有晶状体脱位，角膜扁平，眼球轴延长，视网膜剥离等。
而在骨骼系统的病变，多为四肢细长，蜘蛛指，双臂平伸指距大于身长，双手下垂过膝…”
李惜阳还没说完，一阵大笑响起。
几人望去，只见曹宇一脸鄙夷的盯着李惜阳：“恭喜你，这些症状病人都没有！”
朱文昊也点了点头，“确实，病人并没这些症状，李医生你看错了！”
李启华上前一步，在病人四肢和头部都做了检查，然后冲着李惜阳摇了摇头。
“老朱，我早就说这小子满嘴胡言，你还不信！”
“现在看清楚了吧！”
曹宇一脸得意。
朱文昊苦笑着摇了摇头，同时心里暗道：“看来是我想多了啊！”
“到底只是一个住院医！”
“真不明白李启华怎么会看重他，难道真让曹宇说准了？”
“唉，管他呢！”
朱文昊又甩了甩头，然后冲着李启华，抱了抱拳。
“李科长啊，真是不好意思，不管怎么说，这一次确实是我失言在先。”
“不过，你放心，谈好的酬劳一分不会少！”
李启华皱了皱。
可这时曹宇又不乐意了，“老朱，凭什么啊，这病人你又不是没给他，是他自己没能耐，又有什么资格管你要钱？”
“老曹，你别说了！”朱文昊挥了挥手，“这次的确是我失言在先，该给还是要给的。”
“你失什么言了，病人不是在这嘛，想拿钱，先把人治好了啊！”曹宇不依不饶。
“老曹，听我的…”
“停，停，停！”
“你俩在这干啥呢？”
“演我呢？”
李启华盯着两人，骂骂咧咧道，
“特娘的，真当我李启华落魄了？到你这挣外快来了？”
朱文昊连着道：“李科长，你可别误会哈，我老朱是实在人，可真没那意思啊！”
“老朱，可以了，跟他还废什么话啊！”曹宇拍了拍朱文昊，然后冲着李启华道：“你啊，也别不服气，这病人我们给你了，是你拿不住，所以这酬劳你就别想了！”
“不过嘛，念在你当年确实带过我的份上，也不能让你白跑不是？这来回的油费，回头带着发票来兰市找我，我给你报！”
“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曹宇这是摆明了要羞辱李启华啊。
按李启华平日里的性子，早就上去干他了！
可这一次，李启华表现的有些出人意料。
“咱们走！”
淡淡说了一声，李启华便先一步向着病房外走去。
“嘿，怂了！”
“李启华啊，李启华，你曾经可想过，你也有今天！”
曹宇自顾地乐呵着。
却全然没有注意，此刻房间内还有一人正紧紧盯着他。
“你怎么看？”
“综合医术勉强市级，医德下等！”
“不要教教他做人，咳，做医吗？”
“可以，奖励：省医级主动脉瘤根治术！”
“谢了，老伙计！”
李惜阳嘴角含笑，转向快走出门外的李启华，悠悠道。
“科长，等我拿了钱再走，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