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已经走出来的陆白。
不知道是不是他力气有些大，季临风眼泪都被他拍了出来。
“白神？”
陆白没看季临风，而是问温暖：“你有没有随礼？”
温暖：“……”
“你就这么对邻居啊。”陆白语气凉凉地说道：“这要是以后我挂了，你不会也不随礼吧？”
温暖瞪他，“别胡说了。”
她这么说着，还是走进门去随了礼。
虽然她和季奶奶并不是很熟悉，但她始终记得那位慈眉善目的老人，会认真又耐心地听孙子喋喋不休说着自己不了解的事情，也会用温柔的语气说职业没有高低贵贱。
温暖记得季奶奶那次出院后，她碰到过她一次，那个时候温暖刚刚去陆白公司上班，有一次回来得晚了，经过小区的时候看到季奶奶和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坐在一起聊天。
她隐约听到有人说：“那个小姑娘不用工作的，怎么这么晚回来呀？”
大概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年人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围在一起说些家长里短，温暖在这个小区住的时间也不短了，很多人都知道她。
又有人说：“不工作？这才看着多大啊，也就刚毕业？不找工作吗？”
“现在的年轻人都被惯坏了，老王家的那个闺女也是，年轻轻的家里蹲，就是不出去找工作挣钱。”
“这样的孩子也废了，对不起父母的养育。”
其实这些话温暖听过不少，她快步走过，什么反应都没有。
可哪知季奶奶却叫住了她。
有人惊讶：“咦，老季，你认识她啊？”
季奶奶对温暖说：“丫头，可真是谢谢你之前救我了。”
温暖愣了一下，然后和季奶奶打了个招呼就匆匆离去。
她隐约听到季奶奶说：“这就是住在我家隔壁的那个小姑娘，人长得漂亮，心肠也好，我之前犯病，就是她把我送到医院去的，还有二楼的那个长得特别帅的男生，要不是他们啊，你们就见不到我了。”
“啊？就是她啊？”
“要不怎么说呢，现在的年轻人，看到老年人犯病，哪有敢上去的，还不是怕讹他们！人家姑娘人美心善，而且我听我孙子说了，人家两个人可都是有工作的，你们别在背后嚼舌根，看人家多懂礼貌……”
后面季奶奶还说了些什么温暖就听不到了，她被夸得有点心虚，其实救了季奶奶的是陆白，她并没做什么，被季奶奶这么一说好像什么都做了一样，怪让她不好意思的。
温暖没想到，那居然会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季奶奶。
她在人前说她和陆白有多好多好，企图改变那些老年人对他们的看法。
温暖想到这里心下也有些难受，便进去和陆白一样随了礼。
季临风忍不住对陆白说：“白神，谢谢你，但其实不用的。”
“应该的。”陆白却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奶奶……很好。”
大概是陆白不擅长说什么煽情的话，也不擅长说别人多好，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但季临风明白陆白想要说什么。
“很少有老一辈人，用那样‘平等’的眼神看着我，季临风，你奶奶是个很温柔的人，她这样的人，就算是死，也会上天堂，天堂没有病痛，你不必太难过了。”
季临风哽咽道：“是，我知道，奶奶是好人，她会上天堂，我只是……难过没人会像奶奶一样疼我了。”
“我和你一样。”陆白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季临风有些不解，“什么？”
“我从小父母离异，之后都是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他们去世后我就进了青训。”
陆白从未在人前提过自己的这些事，他不愿意提，也不想提。
季临风当然不知道这些事，他知道的陆白是那个在职业赛场上厮杀，风光无限的白神。
然后他听到陆白问：“你想要打电竞吗？”
那一瞬间，季临风感觉如遭雷劈，就像是听到了奶奶的死讯时一样。
“白、白神？”季临风有些结巴，“我、我……”
“你之前跟我说，你很喜欢电竞，也想要去打电竞。”陆白微微眯起双眸，像是想到了第一次见到季临风的时候。
“我那个时候跟你说，让你好好上学，不要走上这条路。”
季临风点了点头：“你是这么跟我说的，考上大学后找一份稳定的工作……”
“那个时候我觉得，你一个小屁孩，懂什么啊，估计也就是随便说说。”
陆白又道：“我只是觉得这条路走得会比你想象中的难，你如果只是一时兴起，还是放弃比较好。”
“我不是一时兴起。”季临风说：“我是真的在以白神你为目标，我想要成为白神你这样的人！”
陆白看着季临风。
季临风也在看着陆白，他脸上带着泪水，眼眶还是那样红红的，眼睛里还有点血丝，看上去有些狼狈。
“这也是我承诺奶奶的事。”他说：“我和奶奶说我想要去打电竞，奶奶同意了，还说我有梦想是好事，人活着最怕的就是没有梦想，就算无法实现也不能没有，我会向白神你学习，成为……”
“不要成为。”陆白打断季临风的话。
季临风愣了一下。
“不要成为我。”他说：“季临风，超越我吧。”
季临风大惊。
陆白站在那里，他声音有点低，又重复了一遍：“季临风，超越我吧。”
季临风心头一热，那一瞬间的心情，无法言喻。
“是！”
饶是许多年后，季临风站在聚光灯下，听着山呼海啸般的掌声与欢呼声，亲手捧起奖杯的那一刻，脑海中浮现出的永远都是这一天的画面。
那个人说，超越他。
他向着苍天、向着大地、向着离去的奶奶发誓。
终其一生，他一定要做到。
那一刻，他会告诉所有人：“在我人生中最阴暗的那一天，我觉得我失去了一切失去了全世界的那一天，有一个男人对我说，不要成为他，要超越他，给我灰暗的人生带来了一丝丝的光，让我挣扎着爬起来继续往前走，他永远都是那个时代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