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主任，请问这是行政命令吗？如果是，这个会议是没必要开的。”
姚远毫不客气地打断杜志国的话，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杜志国话中透着的霸道和无力。
此前杜志国并不知道他欣赏的、来自于基层政府机关的正科级小年轻干部竟然是春风集团的实际控制人，正是他们要对付的主要对手，一想到此前还想着考察姚远一番把他作为派系里的后备干部来培养，杜志国就不知道该作何感想了。
他心里带着气，冷冷说道，“姚老板，开会就讨论怎么办这个事，怎么能说没必要呢？”
姚远火力全开，道，“南方实业不会向任何一家企业让渡努斯炼化基地的任何股份，石油总公司转让给谁，是石油总公司的自由，但是，如果石油总公司要转让股份，南方实业有优先受让权。包括自治区政府和兵团新建集团在内。”
“什么意思？”杜志国眉头一皱。
温铁军不紧不慢地说，“哦，我们要把股份卖掉的话，南方实业有购买的优先权，这是写在协议里的。”
“老温，你可千万别开玩笑。”张怀德忍不住说。
温铁军依然是不紧不慢的样子，“合同协议里面写得清清楚楚，而且我建议你认认真真看一看你们石化总公司关于东岸石化基地的协议，里面怕是也有这么一个条款。”
言外之意，别说努斯炼化基地了，你们石化总公司要把所持的股份卖给台塑集团，那得先问南方实业的意见！
姚远养了上千号法务人员，每一份合同每一份协议都是经过反复的推敲反复的考虑制定出来的，怎么可能漏掉优先权这么重要的条款呢！
要是有股东把股份卖给阿猫阿狗，那不是给自己添乱吗！
张怀德现在上哪找合同看，在他的惯性思维里，我自己的股份还不是想卖给谁就卖给谁，同为央属企业，只需要一份文件，石化总公司就可以受让石油总公司所持的努斯炼化基地股份，非常简单的事情。
但是，现在人家说必须经过南方实业。
此时，李老好奇地问，“南方实业优先购买，如果南方实业无意购买，才能卖给别人，是不是这个意思？”
姚远只觉好笑，李老这是装糊涂打配合，他点头说，“是的，李老。”
李老微微点头，“外国人说我们一些企业做生意没有契约精神，我看是污蔑嘛，合同协议上白纸黑字写着的，不一样对我们央属企业有约束力嘛。既然合同是这么约定的，那就按照合同的来。”
戴老能怎么说，总不能说合同无效吧，那不就成巧取豪夺了？
既然火力全开了，姚远就不会有什么保留，他扫了王庆一眼，心想，正好有个出气的对象，怼其他人不太好，怼王庆这个伪君子再合适不过。
“所以我要问杜主任，你所说的话是不是行政命令。如果是行政命令，我没有什么可说的，这意味着已经没有民营企业生存的土壤了，南方实业会全面撤出包括努斯炼化基地在内的所有国内项目，正如我之前所准备的，全面撤出国内市场。”姚远沉声说。
夏红华开口了，“小姚，先别激动，这怎么可能是行政命令呢，召集大家来看这个会就是讨论一下怎么处理几个大项目。”
“处理？怎么处理。”姚远冷冷地说，看似在怼夏红华，实际上是在说给戴老一系的干将听，“我的项目好像轮不到石化总公司来处理吧？更轮不到连行业准入资格都没有的台资企业台塑集团来处理吧？”
姚远看向杜志国，“杜主任，我们是民营企业，相关部门有管理行业的职能，但没有干涉民营企业运营的权利吧？所以，要处理我的项目，依据是什么，是哪一条国法，哪一款法律？”
一连串的问题把杜志国问得那是脸色阴晴不定。
姚远突然拿手指向王庆，毫不客气地说道，“王董事长，我念你是长辈，讨论海沧计划的时候有一些话没说出来，给你留足了面子。既然你自己不要脸了，那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姚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怎么说话的。”王庆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姚远冷冷哼了一声，直击其要害，“我问你，台塑集团已经全面开建岛内的六轻基地，就在三个月前，台塑集团在香港和美国进行了两次大规模融资，举债30亿美元，你们台塑集团现在恐怕要拿出一百万现金都非常困难吧？你拿什么来接手努斯炼化基地？”
这话一出，王庆脸色一变。
张怀德忍不住看向王庆，杜志国更是眉头皱得很厉害，人是王林城请过来的，王林城的表情更丰富。
姚远诡异一笑，道，“王董事长，这一次是不是又打算故技重施，和海沧计划那样，想要空手套白狼啊？不花一分一毫拿到价值数十亿华夏币的炼化基地股份，既解决了台塑集团原料紧缺的问题，又凭空得到炼化基地的股份，还能落个促进两岸经济交流模范的好名声。王董事长，打的是一手好算盘，可惜你找错对象了。”
“小同志，你在胡说什么，我们台塑集团的资金完全没有问题，筹措百亿美元不算什么，台塑集团去年的营收高达……”王庆说着。
姚远拍了拍桌子打断王庆的话，“王董事长，你是得了健忘症还是得了臆想症？台塑集团最近两次融资高达30亿美元，加上其他债务，已经超过了100亿美元，你们在香港向七家银行抵押掉了百分之三十多的股份，换来一份期限为五年的总额度为50亿美元的贷款授信额度。”
冷冷笑了笑，姚远环视一圈，目光再落到王庆脸上，“王董事长，你们台塑集团的负债率接近百分之二百，未来五年你们都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要在钢丝上行走，要拆东墙补西墙，只要任何一家银行断贷，光是利息就会让台塑集团万劫不复，你现在信口雌黄跟我说随便能筹集百亿美元资金，你当我三岁小孩呢还是当李老、戴老三岁小孩？”
全场鸦雀无声，姚远掷地有声的发言在会议室里回荡着。
姚远的目光慢慢从王庆脸上移到王林城脸上，然后是张怀德，紧接着是杜志国，最后落在戴老脸上，淡淡笑了笑，从从容容地坐下来。
这一个举动是在清清楚楚地告诉对面的人——跟我玩这套，你们还不够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