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邹国民的惯用思维,一旦彤彤怀了他的孩子,他就成功了。就算彤彤知道他曾经的过往,那又如何?生米煮成熟饭,顶多骂几句,日子照常进行。
彤彤不想父母知道他跟邹国民的事,她明白父母肯定不会同意他们的宝贝闺女,跟一个大叔结婚生子,她想等到时机成熟了再说不迟。
每当休闲时,她跟老刘处长的话题,还是她的事业,父女两人总能说到一块儿,这让彤彤非常意外,没有代沟的交流让她心情愉悦。她谎称有几个朋友,要跟她合伙 注册一个公司,主业涉足三农,副业是开宠物医院。
老刘处长一听,有些诧异:这孩子超前成熟,三农是当前的薄弱环节,她想去填补空白当然是好事。
他告诉彤彤,畜牧水产业到林木经济,缺乏的是科学管理,用大合作社的方式,让农民加入,提高附加值。他打了个比喻:“如果一斤普通猪肉价格十五元,饲料中掺入的添加剂让它快速催熟,其口感不过如此,如果不使用添加剂等等,饲养成本更高,相反,它的口感应该更好,其价格也可提升,附加值更高。”
彤彤赞成父亲的观点,山区农民散养的牛羊,肉质口感都不错。她还提出自己的观点:“某国的肥牛在火锅店卖得很好,价格也比国内的高,其实它的肥就是脂肪多,也是饲料所催生,对肥胖人群非常不利。”
老刘处长开了个玩笑:“牛吃牛骨头加工的骨粉,长脂肪自然快,所以叫肥牛。”
彤彤在父亲的建议下,把“太原大厦”分作两部分,一部分作为宠物医院,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妮儿宠物医院”,另一部分作为公司办公使用。
公司的名字更是让人叫绝:“农二哥保姆”。意思给农牧业当保姆,你只管大胆去搞,其他事情由保姆去完成。
在这座城市突然间冒出一家“妮儿宠物医院”,其规模之大,大得让人无法想象,有人戏谑彤彤开了首家三甲宠物医院。
彤彤的业务大部分来自农村,不到两年时间的发展,就形成了一定的规模,手下员工多达五百人,其掌舵人是她的老师金教授,对猫猫狗狗的护理和诊治,只是小业务,专业技术人员下乡去,专为各养殖场提供技术保障,防病防疫,甚至扩张到农业种植领域,附加值高的经济作物以及果园的防病防虫害。
彤彤的事业蒸蒸日上,营业额也蹭蹭上升。她的军师不仅仅是林教授,还有她的老汉老刘处长,有这两位大神,彤彤不用担心太多。管理是企业的命脉,她一边学习和引进先进的企业管理,一边学习财会管理,让员工多劳多得,你有本事我就提拔你到重要岗位。
她牢记着不克扣员工,也不当奸商的理念。口碑是公司的生命,就这样稳扎稳打,农村种、养大户对农二哥保姆的信任,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邹国民投进去的资金,仅仅一年就收了回来,然后他抽走了。彤彤巴不得他抽走资金,免得他拿奸商的思维干预公司正常发展。
这让邹国民非常意外,对彤彤这个小女人更是刮目相看。同时,他也担心自己的阴谋一旦被戳穿,这女人会不会饶恕他还是个未知数。
最让邹国民想不通的是,彤彤竟然把公司的股份给稀释了,自己所占股份不到一成。公司从上到下,优秀员工都有份。当然,第二大股东自然是操盘手金教授,上下管理一盘棋,管理细节金教授说了算。
这让金教授很感动,他断定公司一定会滚雪球般越滚越大,彤彤一定会成为当下的弄潮儿。
不久,彤彤发现自己怀孕了,她跟邹国民都很高兴,俩人都没提起扯证结婚,但都说要生下孩子来。彤彤要去三甲医院保胎,邹国民说家离医院有点远,不太方便,最好在就近的高档妇产医院建档保养,按时检查。
两个月后,医生给彤彤的腹中胎儿做了全方位检查,抽血刺穿等等,结果不太理想。
医生告诉他们,胎儿有缺陷风险,建议堕胎。彤彤和邹国民,都不想要有缺陷的后代,果断把胎儿打了下来,彤彤经历了打胎的剧痛,感叹做女人的艰难。
按照医生要求,小产后彤彤需要静养几天,邹国民让保姆给她弄可口的饭菜,还要求护士随叫随到,精心护理,不差钱。
令彤彤万万没想到的是,她还在坐小月,天不亮就接到了父亲的电话:“幺儿你在哪里?”
彤彤把食指竖在嘴唇上,给邹国民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对老刘处长撒谎:“爸爸,我在单位值班,你给我打电话了一定有大事?”
老刘处长很着急:“村长打来电话,说鱼死了很多,胡聋子的羊也死了几只,赶快回来我们马上去看看。”
彤彤心里一阵难过,就匆匆洗把脸,让邹国民送她到西二环路。
“什么事值得你如此火烧屁股?”邹国民戏谑彤彤,“比我还重要吗?”
“比你重要。”彤彤自言自语,“鱼怎么会死,羊怎么会死?”
邹国民笑道:“不就是鱼和羊嘛,哪值得你这般着急?”
“你虽然出生农村,但你不懂农民的苦。”彤彤一脸严肃,心里在打鼓,就责备自己这保姆没当好。
然后给老刘处长打电话:“老汉,我正赶回来,你在二环路电视塔旁的商场门口等我哈。”
在离电视塔一百米外,彤彤让邹国民停车,然后踩着晨曦,快步走向超市。
这时,街上除了晨练者,也不见多少行人,而老刘处长的白色小车,早就停在小巷口。
见老刘处长眼圈发黑,彤彤一阵心痛,知道他昨夜没睡好,就让父亲坐副驾她开车。
扣安全带,打火,放手刹,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包烟递给父亲:“爸爸,你先抽支烟,再吃些零食。”
老刘处长边点烟边叹息:“村长他们刚有些收获,鱼就死了,这叫我如何交待?”
彤彤有些吃惊:“老汉,你还要跟谁交待?”
“幺儿,你不晓得,上面要求脱贫攻坚战后,还要巩固成果还要回头看。”老刘处长突然想起什么,给了自己一个嘴巴,“我咋个又破坏规矩了?在家里不抽烟,抽烟只能在小公园里,车上一个人可以抽,有你妈妈和你在的时候,不能抽。”
彤彤就呵呵一笑:“老汉,这就免了免了,是我给你的烟。”
当彤彤父女二人到达时,其场面惨不忍睹,一塘鱼翻白浮水面,打捞起来的死鱼招惹苍蝇成堆,一见到老刘处长和彤彤,村长和胡聋子就忍不住抹泪,而村长的黑脸女人,一个劲发怨气:“我让你们卖,你们偏不卖,说过段时间价格好些,这下好了嘛。”
彤彤没说话,而是扳开鱼鳃,又叫人拿来刀子,剖开鱼腹仔细看,内脏都发绿了。
彤彤得出初步结论:“这些鱼中毒而亡。”
“哪个挨千刀的给鱼下毒?”村长的老婆忍不住大骂,“眼红我们赚钱吗?我们还没赚钱啊!”
村长说报警。
警察来了,查看鱼塘四周监控:奇怪,没人来投毒啊,成天在塘边晃悠的人,只有他们几个合伙人,不可能股东自己投毒吧?
河里的水带着漂浮物,塘里的水也有漂浮物。彤彤从车上拿来简单的仪器,把鱼塘的水跟河里的水,作了检测,发现水中含有大量的有毒成分。
“上游的工厂排污没有?”彤彤问。
派出所警察说,这个工厂早就责令停产了,还有谁在排污?
彤彤让村长灌了几瓶河里跟鱼塘里的水,然后建议警察一同去上游寻找污染源。
几辆小车沿着河畔的村道行驶,约三四十公里处,一座工厂大门紧闭,看门人说,这里早就不生产了,工人也回家了,厂子正在技改,说罢就关了铁门。
再上游是深山老林,这毒从何来?
但工厂的上游,河流清澈还有蛙跳,这污水明显是该厂所排。
村长又叫门,看门人说老总交待了,技改期间闲人免进。
胡聋子很生气,就抱了块石头要砸门。
被警察制止,劝大家别过激,就给当地的官员打电话:“郝书记,你让秦老板出来解释清楚,明显有刚排污的痕迹哈。”
警察刚收起手机,大铁门就哐当一声拉开。一胖子满脸堆笑,问什么事。
村长说,你们排污毒死了我的鱼,赔钱来。
胖子说:“我们没生产啊,哪有污排?”
村长拉胖子看河里浑浊的水,胖子说河里的水跟塘里的鱼,有关系吗?
村长说,我抽了河里的水进鱼塘,鱼死了你得赔钱来。
胖子承认试机器排了水,但再三强调不是污水。
村长要胖子赔鱼,胡聋子要胖子赔羊,胖子说没证据能证明,村长的鱼死聋子的羊死跟他的工厂有关。还撂出一句:“别扰乱企业发展,不服打官司啊。”
彤彤说:“那好,我们打官司哈。”
说罢,就安慰村长和胡聋子:“等下跟公正机关打电话,请他们来公正鱼塘跟工厂排出的水,然后向电视台和环保局投诉。”
一听要动真格的,胖子服软了:“美女啊,莫要打电话了,我们协商吧。”
警察说,秦老板跟村长去现场看看,你们自己协商处理,但不许打架。
老刘处长虽然对排污企业心存不满,但人家愿意协商,也就是说村民们的损失,有人买单。他不宜多嘴,就跟闺女回家了。
待所有人离去,秦老板开车跟村长,村长开的一辆电动车,从后视镜里清楚看到,那胖子一脸诡笑,心里就不停地打鼓:“他会不会耍赖呢,如果耍赖该咋个办?”
还是胡聋子头脑灵光:“哥子,我们不要露底牌,他不得怕我们农民,但他怕彤彤美女,他也不晓得她是干啥的,更不晓得我们之间的关系。”
村长说,对啊对啊,我们看他怎么表演,待他表演得差不多了,我才出牌。
胡聋子突然想到,跟村长演一出双簧,就说大哥你演你的我演我的,无论秦胖子怎么说我,你就说我是聋子,一个残疾人。
果然不出村长所料,秦老板一下车,面无表情朝鱼塘走,村长给他散烟,他说感冒了不抽,其实人家嫌他的太次了。
话说秦胖子没有看河里的水,也不看塘里的水,他看的是还活着的鱼。自言自语:“这鱼死了最多三千斤。”
村长说这塘鱼都报废了,没死的我不敢销售,万一药翻了人,我会把牢底坐穿。胖子不理村长怎么说,把胖嘟嘟的手一挥:“补偿你们一万块钱,记到起,是补偿不是赔偿。”
村长的老婆边哭边数落:“我们百多亩鱼塘,去年卖了三十多万块钱,今年还是可以卖四十万,如今血本无归。我不活了不活了。”
哭着骂着要去抓胖子,秦胖子稳稳地站着,如一座铁塔,瘦瘦的女人不及他肩膀高。人家伸出胳膊来挡,不用还手,她的手短够不着。
抓不着秦胖子,村长老婆就倒在地上打滚,裹了满身的尘土,如同泥鳅摆尾。村长就扶起老婆,小声劝慰:“你回去哈,莫要想不开,身体要紧,我们只是小股东,人家胡聋子投了那么多钱。”
村里的人劝走了村长的老婆,那胡聋子也不说话,黑脸憋得通红,一声吼:“你龟儿子秦老板欺负人,我弄你。”
话音未落,就见他从腰杆上拿出一把寒光闪闪的菜刀,朝秦胖子腿上砸去,秦胖子吓得脸青面黑,本能地蹦起来,如一个充气的皮球,欲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嘴唇和身子一个哆嗦接着一个哆嗦。
胡聋子不管了,又抱起一个鹅卵石砸他,他又崩了起来。有村民抱住胡聋子,说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老子不活了,你还要给我养娃儿的。”胡聋子“哇哇”大哭不止。
村长把秦老板拉开,轻声说:“聋子真不容易,两个娃儿没人管,盖房子的钱拿来投资搞养殖,弄不好他要拼命的。”
秦胖子惊魂未定,忙向村长求救:“村长大哥,我赔钱嘛。”
村长说:“我是小股东我无所谓,还有两个在外面打工的股东和聋子的损失,你必须赔。”
“大哥你说该赔好多我赔就是。”秦胖子摸出一包豪华包装的烟卷来,给村长点上。
“你晓得不,这是扶贫项目,刚才那白衬衫是省上的扶贫领导,是在他的扶植下,鱼塘才赚到钱。还有那美女,是报社的记者,她要曝光关了你厂子事小,坐牢就成了大事。”
有人问胡聋子应该赔多少合适,胡聋子伸出食指和中指:“就这个数,多的不要。”
钱胖子一脸苦相,问村长:“两百万啊,我赔不起的。”
村长说二十万嘛。
秦胖子终于松了口气,就跟着村长去村委会,写赔偿协议,然后双方签字盖手印。
做完这些,秦胖子又满血复活,豪情万丈地给财务打电话:“小张,我给你发账号,你转二十万哈。马上办理。”
村长心里明白,损失不止这个数,胡聋子是老实人,他的羊死了三只,还没有找他赔呢。
村长的鱼死了,彤彤提醒手下员工,在给农民朋友服务的时候,还要告诉他们不要随便使用被污染的河里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