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小院里就忙活了起来。
朱祈风诧异，今日那女人竟然起的格外早，他刚推开大门，大伯娘竟然也来了。
“祈风啊，晚晚起来了吗？”
朱祈风嗯了一声，并没有说什么。
他早就看清了，那女人在一天，就没有他地位的事实。
“咦？祈风，你站着作甚？哪有让媳妇儿干活，自己站在一边歇着的道理？”
柴晚月正吃力的将卤桶往板车上搬，头也不抬的回应着大伯娘的话。
“我相公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就是一个文弱书生，这等粗活配不上我相公。”
这话说的，是抬举他呢？
还是抬举他呢？
“晚晚心疼你，不舍得你做粗活，你还真拿自己当根葱？祈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朱李氏调转了话头，开始提点大侄子。
柴晚月停下来擦了一把汗，伸了伸弯久了不舒服的腰，极其自然道：“我相公不行的，大伯娘可别再为难他了。”
朱祈风瞬间瞪大了眼睛，眉头倒立，真想抓着那女人的肩膀质问她。
他到底行不行！
行不行？
“干粗活，我相公真不行。”柴晚月又补充了一句，想要打消大伯娘使唤朱祈风干活的心思。
朱祈风：“……”
女人不能说男人不行！
我行！
必须行！
为了证明他很行，朱祈风挽起袖子大踏步走上前，意图搬起卤桶放板车上。
只是……
嗯，大伯娘那个力大如山的总是快他一步，睁眼闭眼间，五个盛满卤肉的卤桶已经稳稳当当的被她放在了板车上。
朱祈风：“……”
其实，我真的行！
“哎呀！别墨叽了，赶紧上车，咱们赶个早集。”朱李氏催促着她。
听说柴晚月做生意，大伯娘是又出车，又出人，还出力，比自家的事儿都上心。
柴晚月如小兔子一般跳上车，欢快的朝朱祈风挥手：“相公，厨房给你留了饭，别忘记吃哦！
我卖肉去了，尽量早回。”
朱祈风嘴脸抽抽，表情古怪。
卖肉？你是认真的吗？
他甩了甩头，明显是自己想偏了。
抬脚踏进厨房，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却见饭桌上的盘子里码着刀工整齐的肉。
这肉，就是那女人要卖的吗？
可这明明是狗都不吃的猪下水啊！
明明昨天扑面而来的味道是腥臭，怎么经过一夜的时间就这般的香呢？
他夹起一块薄薄的猪头肉，观察良久，还是难以下嘴。
这是狗都不吃的猪下水。
彼时，香味顺着喉咙钻进了肚子，肚子适时的叫个不停。
他狠心放下筷子，决绝的走出厨房。
莫说这是狗都不吃的猪下水，就算是香喷喷的红烧肉，他也不会吃。
原因无他，只因为这是那女人做的东西。
他不稀罕吃。
也不屑去吃。
……
另一边，柴晚月和朱李氏刚进城，还没有往集市里走呢，就被人拦住了。
“大姐，你车上拉的是甚，太香了。”
“小姑娘，你卖的是啥？真香！”
赶早集的人被香味勾的走不动了，一股脑的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卖的是什么。
朱李氏是第一次做生意，更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有点手足无措，求救的看向柴晚月。
柴晚月则淡定多了，她不慌不忙的下车，准备好包装用的油纸和称。
然后才掀开卤桶上的盖子，盖子掀开的那一瞬间，香味弥漫，香飘十里，令人垂涎欲滴。
她将卤桶内的美食捞进盘子里，众人才看清那香味浓郁的竟是人人嫌弃的猪下水。
“这这这真的是猪下水吗？”
有人发出疑问。
“猪下水不是腥臭味吗？怎地如此之香？”
在人们固有的思维里，猪下水这东西就连乞丐都不愿意吃，连狗都不愿意闻。
竟然还能做出美食？
不禁有人发出疑问：“这……能吃吗？”
柴晚月戴着面纱，旁人并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清了清嗓子，清脆如铜铃的嗓音在人群中响起。
“俗语言，行走千万里，心系不过几碗烟火，你们打心眼儿里最看不起的猪下水却被我做成了人间美味。
所以，食物不分贵贱，用心做出来的美食既是滋味，也是情怀。”
说着，她捞出一截猪大肠，切成十数截，率先吃下一块，又请周围的人免费品尝。
起初，人们还很抗拒，并没有人愿意尝。
朱李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她急中生智，捞起一截猪大肠，直接塞进嘴里，乍一尝，瞬间瞪大了眼睛。
太太太好吃了，她长这般大，从来都没有吃过这般好吃的食物。
好吃的都要哭了。
有些人看着朱李氏的吃相，疯狂咽口水。
忍不了了，当即就有人壮着胆子去尝猪大肠。
然后……瞬间石化！
好半响，才仰天暴和：“太——好——吃——了！”
自此，纷纷有人踊跃品尝，一时间，夸赞声音四起。
“姑娘，这怎么卖？”
“猪肺5文钱一斤，猪头肉、猪心、猪肝、猪板肠二十文一斤，猪头条二十五文一斤，猪大肠三十文一斤。”
朱李氏一听，被吓的一下子噎住了。
“咳咳咳……”太贵了。
她侄媳妇儿真敢要。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所有的猪下水加起来不过才二十文。
这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只是，有人愿意买吗？
当即，就有人说出了太贵的话来。
朱李氏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好像……是有点贵了哈！
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嫌贵就别吃，菜市场里的猪下水一文钱可以买好多，你直接去菜市场买不就行了吗？”
“对，别耽误我们品尝美食。”
“人家姑娘手艺棒，既能卖好滋味，又能卖情怀，你会什么？
你要是会这手艺，你也能支摊卖钱。”
“对，嫌贵就别逼逼，耽误我品尝美味。”
“……”
一时间，买卤肉的人们蜂涌而，争先恐后的伸手给钱，唯恐慢一步就买不到似的。
以至于，柴晚月二人忙的不可开交。
一个切肉称肉，一个包装加收钱。
也就一盏茶的功夫，所有的卤桶都见了底。
柴晚月这边的动静早已引起了守城门的官差的注意。
她特意留了一些卤肉，打点官差。
还是那两个看门的官差，收到卤肉怪不好意思的。
刚才他们就看到一群人争着抢着买卤肉，肚子里的馋虫早就被勾了出来。
“柴娘子客气了。”
因着前几次的接触，他们早已和柴晚月熟悉了。
柴晚月戴着面纱，腰身纤细，一举手一投足都充斥着知性美。
其中一个官差是个直肠子，指着她的肚子诧异的问：“你不是怀孕了吗？”
柴晚月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上次……吃撑了。”
两个官差不约而同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