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刚才一路上我越想越不对劲，天下道门到底算是好人还是坏人？”林苏雪坐在幸福里公寓前的台阶上，鼓着一张小脸一副不怎么开心的模样。
“你是怎么认为的？”梁霄反问。
林苏雪拿着一个小本本上面写着李归如说过的话，她理解能力不够，于是一行一行地划重点：“我越想那个李归如的话，越觉得天下道门是一帮坏人组成的，可是他们面对潮汐的时候冲上去了！所以李归如在骗人？”
她抬头，看着梁霄：“可是，如果李归如是坏人，哥哥为什么不抓他呢？因为他是月姐姐的师父？”
“为什么觉得天下道门都是坏人？”梁霄笑。
“他们……他们不是想要颠覆世界么？”林苏雪看着笔记本上的文字，咬着笔杆问梁霄。
“颠覆？颠覆什么了？”梁霄坐上一辆有轨电车，这种早已在大夏绝迹的交通工具发出吱呀吱呀的老旧声响，慢摇着时光缓缓前行。
林苏雪歪着脑袋：“颠覆人类的世界啊。”
梁霄找了个位置坐下，车上只有四个人，一个司机，两个大叔，一个年轻姑娘。
他们一个个穿着厚重的羽绒服，看着报纸或是刷着手机，只有梁霄一个人在看窗外的风景。
“苏雪，如果现在有人来告诉你，要你守他们的规矩，做他们认为对的事情，你做么？”梁霄忽然问。
“那得看是谁，哥哥让我去做的话，肯定有哥哥的道理……如果是爸爸妈妈……他们可能不太理解我的世界，但是我会很尊重他们的意见。”林苏雪想着，说着。
“如果是一个陌生人呢？”梁霄问。
“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林苏雪哼哼了两声。
“如果是七十亿陌生人呢？”梁霄再问。
林苏雪沉默了五秒，然后撇着小嘴：“哥，你是想说，人类和超凡者，一定会有一场战争的对么？”
“不知道，但是历史上世界的权柄从来都没有一次是平稳过渡的。”梁霄几乎是趴在车窗上，看着冷色调的天空下，暖色纷呈的城市，“也许是慢慢渗透，也许是一场厮杀，也许普通人类根本不会知道一场战争发生过，皇冠就已经易主。”
他打开了车窗，呼吸了一口外面冰冷而清新的空气：“可怕的是，听到天下道门的曾经，我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如果我战胜了食人种，有人告诉我——战争结束了，不需要神格了，你没有权力监察九州了。”
“我会让他知道，我凭什么监察九州。”
“我会让他知道，这个位置不是人们施舍给我的。”
“我梁霄监察九州，和别人是否允许无关。”
这些话，他只敢讲给林苏雪听，可能只有他们兄妹能说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话。
因为他们说过，要活下去，要咬牙切齿地活下去。
在孱弱的时候，扇在脸上的那些巴掌，牛掰了，凭什么不扇回去？
“不想了！反正哥哥都是对的！”林苏雪起身，撕掉了本子上的那页纸张，“那哥哥，李归如会骗你么？”
“之前他会瞒着天策府，现在也一定会瞒着我，他跑到山上来装模作样可能原本是想引导月姐做什么事，他让我来哥本哈根，应该也有他自己的目的。他好像身在局外，把天策府和食人种，方舟审判都算计进去了。”梁霄微笑，“老头子不是什么老实人，我梁霄也不算善茬，走着瞧吧。”
梁霄觉得，至少老头有一点说对了，哥本哈根的问题很大。
这座位于北欧的童话之城，在缤纷色彩下不知道藏着多少暗黑的内核。
哥本哈根
但或许只有甲级的强者才能嗅到那些弥漫在空气中的恶质气息，一种在腐烂鸭肉上涂抹牛肉香精般的气味，这代表着这里曾经有食人种出没过，有幻墟建造过……而且很多。
电车过了两座桥缓缓靠站，有新的人上了车，一个小丑。
他把气球收了收让自己能进车门，他手里摇晃着花色传单，走到大叔身前晃动，大叔没理他。
走到姑娘面前，姑娘只是看了他一眼，摇头。
最后，他来到梁霄跟前，扫了眼，用有些蹩脚的日文问了句：“东洋人？”
梁霄浓眉倒竖，把一个大夏人说成是东洋人，这可能是最大的侮辱。
来的路上梁霄化了妆，用命格让自己强行长了胡子，看起来老了十岁，但和东洋人也没什么相像的吧？
看见梁霄的表情，对方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摆手，用流利的中文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自己人……最近东洋难民太多，我下意识……”
“没事。”梁霄摆了摆手，没有为难他。
听口音就知道，这打扮成小丑的男人应该是个大夏人，不知道是来打工的还是求学的。
整个东洋岛陆沉，上千万人逃出东洋岛，现在自己穿着粗麻棉服加工装靴，要多不起眼有多不起眼，典型的蓝领装扮，难怪对方认错。
但从侧面说明，这身打扮还算成功。
“对不起，对不起。”小丑还是连连道歉，作为大夏人，他知道自己今天没挨揍就算是对方念及同胞情谊了，“这是今晚童话游行的票，用这个票可以兑换热果汁，送你了。”
他好像实在没办法表达自己的歉意，只能送上手里的一张红色海报。
梁霄接过海报看了看，上面印刷着海的女儿，卖火柴的小女孩等等脍炙人口的童话形象，这似乎是一场全城的狂欢。
“这两年每个星期都会有童话游行，其实就是专门演给游客看的，现场热果汁50克朗一杯，用这个票免费。”小丑压低了声音，“但是我卖这个票25一张。”
他看梁霄的表情没有发怒，于是打蛇随棍上开始跟梁霄聊天，估计平时也是个社交悍匪。
“这活动，这两年开始的？”梁霄问小丑。
小丑点头。
“这两年哥本哈根的治安怎么样？”梁霄裹了裹大衣，“我在考察每个城市，想找个地方定居。”
“理论上来说挺好的，歌舞升平，欣欣向荣。”小丑稍稍靠近梁霄，“但是我听说，清晨经常有外面来的打工人宿醉死在大马路上，掉进冰窟窿里，不过反正也不是本地人，没有计入死亡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