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乾订的午餐在思南公馆。
思南公馆坐落在市中心的核心地段，是由几幢老洋房组成的高端餐饮区。这里共有五栋精心翻修过的独栋洋房。每一栋都是一家高端餐馆。逼格很高，口味各异。
肖乾选的这家叫“逸麓”。淮阳菜系，中式的菜肴，西式的摆盘，清雅而精致。
肖乾拉开座椅让景蓉入座。服务员把两本菜单递到他们手里。景蓉客气的表示“客随主便”。
商务宴请是门学问。“吃什么”关键看主客的关系，还有客人的“品味”。肖乾略过了波士顿龙虾，黑松露烩辽参这种豪气的大菜。他觉得以景蓉咄咄逼人的架势，恐怕不是能被阔气“震慑”到的。
“梅子小排，茉莉花茶熏桂花鱼，明月雪绒豆腐，云腿野菜石榴包，甜品选‘豆沙膏’，可以吗？”
单说这些菜名，已是“清雅别致”。配上肖乾诚挚帅气的笑容。这顿饭的氛围感已被拉满。
景蓉笑了笑，点头说“好”。
服务员小心翼翼的将一道道“秀色可餐”的菜品铺陈上来：小排被堆叠成了一个小盆景；石榴包一个个错落有致的铺排在仿真的“枝桠”上，盘子端上来的时候还笼罩在袅袅的干冰云雾中。
两盅“明月雪绒豆腐”被分别放到了肖乾和景蓉面前。肖乾低头，一个絮状的纯白色豆腐球漂浮在高汤上，厨师精湛的刀工让碗里的豆腐丝丝分明，盛开如雪。
肖乾舀了一勺入口。平心而论，口感远不如观感：一口嫩滑的豆腐汤，仅此而已。
但是，“菜”也是给眼睛吃的。“好看”有时候更有说服力。做项目的道理也是如此。现在能说服景蓉的关键，就是给她一个“好看”的方案。
肖乾招呼景蓉吃菜，随口聊着餐厅的环境，今天不算太差的冬日阳光。这顿饭的节奏不紧不慢，肖乾拿捏的刚刚好。
景蓉咬了一口“豆沙膏”说：“这不是我们小时候吃的方糕嘛。”
方糕是江南特有的甜点。细腻的豆沙馅，被四方模具里的白色糯米粉紧紧包起，经过高温蒸制后，便是一块块四四方方纯白中透着豆沙色馅心的糯米糕。
“以前，这方糕只能算是古镇小吃，上不了台面的。不过这家做的豆沙馅细腻，糯米不仅软糯，还米香浓郁。应该下了大功夫。”
“景总是上海人？”
“是啊，我是在弄堂里长大的……”景蓉把目光转向雕花窗棂，“这些花园洋房，以前就是我们邻居小朋友的家。现在，倒是成了高端会所。我读初中的时候，大家就都拆迁搬走了。我也是好久没回到这样的环境了。借你这顿饭，算重温了。谢谢哈。”
让景蓉说出一个“谢”字真是不容易。刘勤忙活了两个月，别说“谢”了，都快下岗了。
“我对这个数字化客户关系项目是有比较大的期待的，”已经吃了甜点，这顿饭进入了尾声。没等肖乾开口，景蓉就主动把话题引回了正题，也算是对肖乾这顿诚意的午餐的回报。
“通过数字化提升线上客户互动交流的体验是趋势。”肖乾强调了项目的意义。
“是。要把这部分做好，线上数据的收集和整合是关键。如果，按刘勤的建议，为了控制预算，就要拿走小程序跟现有CRM（客户管理系统）对接的模块。
只做独立的小程序运营，积累下的客户体验、互动数据就只能留在小程序的后台里。没法跟CRM大数据做链接。项目效果会大打折扣。他根本没有明白我做这个项目的目的和意义。”景蓉对刘勤的怨气又上来了。
“项目效果还是要放在第一位的。”肖乾附和了景蓉的观点，以免景蓉又陷入情绪发泄。
想要有突出的项目成果，又想严格控制成本。这在乙方看来简直“痴人说梦”。但是，对于甲方来说，“天经地义”。不说远的，蔡坤不也是在利用肖乾的“私交”，少花钱干大事吗？甲方和乙方的恩怨情仇就是这么根植在DNA里的。
“我们也许可以分阶段的考虑项目实施。比如说，先拿中国区作为一个试点项目来做……”肖乾继续完善着他的方案。
“如果说，我们先开发一个基于微信的小程序，再对接CRM系统中中国客户的信息。这个需要开发的模块就不会太多。需要处理的数据量也远远小于针对整个亚太区的客户数据。”
景蓉看着肖乾，不做评论。
“我们可以先对整个中国区的客户数据做分类梳理。再根据客户需求的不同，归纳出切实可提升客户体验度，深化客户关系的几个点做程序开发。以我对芯片行业的了解。我们的客户大多数是偏向专业领域的，一些线上的互动讲演，分享行业动态就很能吸引到参与者。产品应用的深入讲解、行业最新信息资料的下载，都能吸引客户留下真实的用户资料，方便我们深挖客户需求，增加客户粘性。”
“项目评估这块……”景蓉若有所思。
“就目前新力维护客户关系的方式来看。还停留在线下为主。客户会议、销售的客户拜访、客户的反馈也主要是邮件或者电话的形式。完全没有形成数据化的管理。所以，我很有信心项目效果会非常明显。”
肖乾给出了一个“好看”的方案。景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完全放松的笑意：“这个方案应该能把预算控制在我们最初的数字里。”
“是。”肖乾以自己丰富的项目经验，做出了肯定的判断。
“那我回去让刘勤按我们刚刚说的重新做个方案。”
“嗯……”景蓉露出了抱歉的神色，“我觉得这个项目还是换一个项目经理来负责吧……”
“这个……”肖乾没想到景蓉会如此坚决换掉刘勤。
“我不是没有给刘勤机会。你也看到了，他也提了四个方案。我的项目被他拖了两个月的时间。”景蓉看肖乾还想给刘勤争取机会，她索性说得更直白：“我们这么聊了一下，就有了可行的方案。而刘勤跑了多少趟？我在他身上也没少花时间。我不希望看到项目实施起来，又发生类似的问题。现在，刘勤手上还有几个新力的项目在做，我觉得他做的不错。他可以放更多的精力在这些项目上。”
“好吧。我回去安排下，看谁更适合来接新项目。”肖乾不得不接受景蓉的决定。
他只能对刘勤说遗憾了，谁说付出必能换来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