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沈初雪爽朗的笑声，我感觉，这一刻，她和我一样，对为人父母有了深刻的理解。
于是，我开始布置法坛，在山洞里悬挂山水画，摆上供品，召唤出九霄莲台，和沈初雪一起，坐在莲花之上。与此同时，无尘小和尚的虚影竟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尽管我知道，这只不过是无尘的一缕魂识而已，并非本尊，可我们还是相视而笑。
因为我终于理解，无尘小和尚为什么会是三世佛心，原来，他和这些孩子一样，心中有所牵挂。只不过，孩子们牵挂的是家人，是父母，无尘牵挂的，则是芸芸众生……
“众生皆苦，正如刀神的歌词里写的一样，无常一直都在，我们不过是流浪生死的孩子！”
我闭上眼睛，默念《地藏经》。
“若未来世，有男子女人，或乳哺时、或三岁、五岁、十岁以下，亡失父母，乃及亡失兄弟姐妹，是人年既长大，思忆父母及诸眷属，不知落在何趣、生何世界、生何天中？”
念到这里，也不知道为啥，我和沈初雪同时泪流满面。
一种没来由的悲伤情绪，笼罩在心头。
当我念完整部《地藏经》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我睁开眼睛，发现山洞里摆放着的供果，依然存在。就连那条烤鱼，也都完整无损。
所有的玩具，也都整齐地摆放在地上。
就连泡泡糖的包装都没有被拆开……
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那样，但是昨天晚上的欢乐场景，却永远印在了我们的记忆里。
“他们，真的来过吗？”
“那些孩子？”
沈初雪痴痴地看着早晨升起的太阳。
微风吹着竹海，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一片片粉红色的桃花，从远处飞来，落在河面上。
花瓣围着小船旋转，老伯在小船里睡得香甜……
“何为生？”
“何为死？”
“原来，不过都是一场梦！”
沈初雪有些失落。
我在山洞里转了一圈，很快发现，地上的泥沙上，有不少脚印。
“雪儿，你看！”
“不！这绝对不是一场梦！”
“他们真的来过！”
沈初雪走过来，看见地上大小不一的脚印时，忽然扶着岩石，嚎啕大哭。
我静静地站在她的身边，目光在山洞里缓缓移动。
忽然，对面的岩壁上，有一些小小的手掌印，旁边还歪歪斜斜写着一些文字。
“大哥哥，大姐姐，我们走了！”
“谢谢你们带来的礼物！”
“其实我们知道，爹娘他们都已经不在了，只是一直不愿意接受而已。”
“谢谢你们为我们诵经祈福。”
“谢谢你们的爱！”
“我们都是流浪的孩子，无常一直都在！”
“请你们不要悲伤……”
“来世再见！”
他们都走了！
都去地府报到去了。
他们的父母都在那儿等着。
又或许，他们的父母已经转世为人，正在这个世界上等着他们的降临……
生死轮回，在这里画上了句号。
“雪儿，死亡不是结束，遗忘才是！”
“还好我们没有忘记他们！”
“还好我们来了！”
“走吧！”
我抱着沈初雪的肩膀，从山洞里缓缓走出。
老伯从船舱里出来，伸了个懒腰。昨天晚上的事儿，他显然已经不记得了。
“二位，你们昨天晚上，真的在山洞里睡了一夜吗？”
“你们有没有听到鬼叫？”
“就是一些孩子……哭呀笑的？”
我们摇了摇头。
老伯让我们上船，还把头一晚烤好的鱼热了一下，给我们当早餐。
小船悠悠飘荡在河面上，春风吹着桃花，四处飘散。两岸翠绿的竹子，稀稀疏疏地招摇，仿佛在跟我们告别。而我们，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山洞……
“老伯，那些孩子已经走了，你不用再守墓了。”
“这些钱给你，去城里买套房，娶个老婆，好好的过下半生吧！”
“生亦何哀？”
“死亦何苦？”
“人不能一辈子沉浸在过去的悲伤里，总要走出来，向前看！”
“有时候，我们缅怀故人，悼念逝者，只是为了留住一份美好。那些逝去的人们，教会了我们什么是爱！对此，我们表示感谢！”
“谢谢你们！鬼娃娃些……”
我朝外面摆手告别，然后和沈初雪一起，坐在小船上，开开心心的回到了镇上。
老伯得了那些钱，喜不自胜，老泪纵横说，好人有好报，就像他，只是为了感恩，所以才替方家守坟，原本想着，就这样过一辈子算了，哪想因为这件事，还会遇到贵人！
“老伯，要感谢，就感谢那些孩子吧！”
“逢年过节的，可以去祭拜一下！”
“烧点纸钱啥的！”
老伯连连点头：“一定会的！一定会的！”
回到房车里，黑叔看我们俩的眼睛红红的，就忍不住问：“少爷，你们这是咋了？被人欺负了吗？我看不像啊！就少爷现在的本事，谁敢欺负你？”
“我去！不会是小两口吵架了吧？”
沈初雪噗嗤一笑，说黑叔：“去开你的车，咱们想好好睡一觉。”
“看来，没吵架呀？”
“当然啦！我和乘风哥哥生死相依，好不容易在一起，这辈子的时间都不够，还要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在一起，哪里舍得用来吵架？”
“哎呀！这狗粮撒的……”
等黑叔去了驾驶室，我和沈初雪开始躺在沙发床上，和衣而眠。
这一觉，我们睡得很香。
而且睡梦中，沈初雪还笑了，笑哈哈的。
等睡醒以后，我问沈初雪梦到什么了，怎么一连在睡梦中笑了好几次？
沈初雪开心地告诉我说：“乘风哥哥，我梦到有一个胖娃娃，一直在抠我的脚底板！哈哈哈！我看不清他长啥样，但是，真的很想笑啊！根本忍不住！”
“哦？是男娃还是女娃？”
“是个男娃！”
我抓了抓脑袋，心想，我和沈初雪以后生下的，不会真的是个儿子吧？
见我有点慌乱的样子，沈初雪问我：“乘风哥哥，咋啦？还没准备好当爹吗？”
“我也不知道，你呢？”
沈初雪回答道：“顺其自然吧！不过从竹海回来，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每个孩子都是天使，如果你没有准备好给他足够的爱，就不要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