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组的第五天，导演转性般难得让全体休息半天，不用问都能猜到。
肯定是要接待老板之类的大人物了。
毕竟能延误石正诚拍摄进度的，只能是钱。
一楼的集体餐厅里，一群工作人员围在桌边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听说这次的资方老板是自己主动找上门的，可把石导给乐坏了。”
“那还不得托我乔的福，我可是听说他前两年找的投资商找一个黄一个。”
“哎呦，想不到你还是粉丝呢？”
“那当然，不然工资两千五的场务，还得一天干15个小时，谁做呀？还不是念在能过来看我乔乔的神颜嘛。”
乔槐大多数时候都是坐在最边上卡座区的，现在也是。
犀利的眉眼，全身散发着清冷孤傲的气息，哪怕安静地坐在那里，都极具气场。
为了配合角色的要求，他把头发剪得极短，有点平头那味儿，下巴上长出一点胡渣，更贴合逃亡路上憔悴疲惫的人设，显得人更为凌厉了。
是那种只可远处欣赏，不可近距离接触的类型。
玻璃面的餐桌上，剧本边上贴着四五种颜色的便签，里面更是写满了注释，各种动作下心理活动的分析。
此刻他正认真得研究着下午拍的飙车戏，完全没有注意到窗户外，驶过的豪车上有一个熟人的身影。
冬季的下午天黑得快，如果想拍黄昏景色的戏，需要提前更多准备，特别是公路飙车这种大戏，NG两次可能天就全黑了。
每一个人都很忙碌，一声Action立马进入状态。
乔槐一身破旧的灰衣坐在白色的小轿车上，裂开的挡风玻璃，冒着烟的车屁股，按照既定的路线歪歪扭扭的行驶着。
本来一切相安无事。
但在一个设计好的减速带颠簸了几下之后，他顿感不妙。
后备箱冒烟带火的车屁股效果，是石正诚临时加上去的，为的是画面更有刺激感。
道具组的人着急忙活的，随便拿个不燃的桶放进后备箱，并留有足够的空间让氧气进入，然后塞了些棉布炭条木块等易燃物到桶里，刚才那颠簸的一下，里面带火的东西掉出来了。
一股浓烟从后座与后备箱相连的缝隙里冒出来，等乔槐闻到有不明物质燃烧的气味时，火已经把后座座椅上的塑料皮给烧黑了。
已经顾不得别的，他一个急刹车，连冲带撞的方式打开车门，就往左边的空地上跑。
忽然，一道身影将他扑倒在地上，将他压在身下。
乔槐只觉身体与地面来了一下亲密接触，趴在地上的霎那间，眼角瞄到不远处的路面上多了一截带火的木条。
身后被铜墙般的胸膛压着，竟然在一股浓烟的气味中闻到一丝古龙水的清新气味。
有那么一秒，他晃了神，心脏多跳了几下，说不清是因为从车上逃下来太慌张，还是因为这一丝熟悉的味道。
“快！快！灭火筒！烧到人啦！！！”周围充斥着工作人员的呼喊声。
背后的男人很快就站了起来，利落的将身上冒火的大衣脱了下来，摔在地面上。
一群人拿着灭火筒在给现场的火点灭火，特别是乔槐开的那辆小轿车，大半边身子都在火海里，刚才嘭一下，炸出了很多星火散落一地。
“你们还好吗？乔乔，顾总，你们有伤着嘛？”石正诚几乎是用连滚带爬的动作跑过来的。
乔槐连忙起身，脑字里闪过的名字和站在两步外的本人重合了。
男人的外套躺在地上，烧出了一个洞，旁边沾满了白色的粉末，很明显经过了灭火器的洗礼。
他身着一件黑色的衬衣，刚毅的下颚线，抿紧的嘴唇，眉眼间滔天的戾气几欲迸射出来。
“石正诚，这就是你早上说的片场安全措施吗？你就是这么忽悠投资人，这么忽悠演员的是吧！”
成年人之间的交谈，多少都带点礼貌的敬语，这样呼名带姓的，可见是生气极了。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意外。我待会马上就去开会检讨，检查好所有情况，一定会重新排查所有问题的。”石正诚脸上愧色难挡，连连认错。
本想给投资人一个好印象，这下又搞黄了。
顾许还不解气，继续指责道：“替身呢？冒着火的车子，连个替身都没有。”
“他……乔乔……说不用替身。”
“他说不用就不用，你这是以他个人想法为意愿拍戏吗？你是导演还是他是导演。你没有一点风险管理的思考吗？他是男一，他身价多少，他受伤得耽误多少事。”
这还没开始投钱呢，就把人骂成这个样子了，一副大老板的架势。
石正诚都快被他骂到地里了。
乔槐觉得这样站在路边也不是个办法，其他工作人员可都看着。
“顾总，你到底是在骂他还是骂我。”
闻言，顾许一顿，微微的侧头，两人四目相对，犹如一根不可觉察的细线被谁偷偷拨动了一下。
“骂他。”低沉的声音回答道。
乔槐看了一眼地上的外套，又扫了他一眼，“你冷吗？我借件衣服给你穿吧。”
“这样不太好吧，乔先生。”
乔先生三个字眼咬得稍重了些，却没有上次在会场侧门碰到说得那般生疏。
多了几分像老朋友戏谑的味道。
“你又不是没穿过我的衣服。”
乔槐说完就转身往保姆车的方向走去，顾许在寒风中若无其事的跟在他后面，眉眼间的戾气早已消失殆尽。
石正诚错愕了，刚才还骂着自己的人，被三言两语给叫走了。
此刻他只觉得乔槐真是仙男下凡，救他一命。
待两人走远了，他才如梦初醒般，开始催促旁边的人。
“还不赶紧整理现场，刚才拍的那一段剪一下也能用。”
拍摄区外的保姆车停在休息区内，车门大开如在无人之境，可见里面的人走得有多匆忙。
乔槐似乎见怪不怪了，只是淡淡对后面的男人说：“你等等。”
他从车里翻找了一会儿，大概里面的东西被助理整理过，只找到了一件橘色的羽绒服。
橘色，很亮眼的橘色，三百米开外都能看见的那种。
“车上只有这件，我还没穿过。”乔槐拿着衣服，有点窘迫。
他后悔了，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理由把人叫过来。
顾许垂眸，视线从那件“大橘子”和乔槐两者身上来回游走着，似乎在确定什么。
“看出来了，你没穿过。”
“比你原来那件‘你真棒 ’还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