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槐垂眸看着手中的打火机，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好久都没收到过生日礼物了，也没有人能像他这般洞悉自己。
打火机的外壳有一层厚厚的金黄色，雕刻着繁琐又精致的花纹，看起来比第一印象中更贵了。
“我不需要你给我送礼物，这东西不便宜，还给你。”
乔槐也不知自己在矫情什么，亦或是觉得两人不会有结果，不适合收贵重的礼物，又将打火机放回茶几上。
顾许依旧无所谓的表情，嬉皮笑脸道：“就一破打火机，不值几个钱，是不是嫌我用过啊？”
“没有。”
“我说话算话，以后找我换什么都行。”
要是以后能找自己换东西，那固然是好的，说明两人还有戏。
要是真的有缘无份，这东西就留给男生应个急吧，再怎么破也是黄金做的，山穷水尽的时候还能卖个万把块。
这推推拉拉的，最终东西还是回到了乔槐手中，指尖在上面轻轻的摩挲着，留恋而不自知。
“叮叮叮”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将那份轻浅的心思拉至现实。
乔槐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姨妈。
自从搬出来住之后，便少了联系，姨妈也是知道的，乔槐在她家活得不容易，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他。
所以能打电话来，必然出了什么大事。
“姨妈，怎么了？”
电话对面，是陈兰春哭泣的声音，“小槐，臻儿被他们抓了，我该怎么办！”
“你先冷静点，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陈兰春此时已经六神无主了，当了好多年的家庭主妇，最近几年也就做点零工帮补一下家计，根本没遇到过什么大事，心慌得不行。
“我在家弄饭，接到了臻儿手机打来的电话，说是臻儿在他们手里，让我拿钱去赎人。我以前听人说来电显示可以被串改不能相信，我还多个心眼回拨过去，还真是……”
陈兰春家里什么境况众人皆知，丈夫中年失业去给人当保安，也就领着每个月三四千的工资，儿子还在上学，还得兼养着个无父无母的侄子。
绑架都不会挑这种家庭，拿不出三瓜两枣。
乔槐打断道：“有说为什么绑小臻吗？要多少钱赎人。”
电话里啜泣的声音此起彼伏，一件事的前因后果都没能说明白。
“说是你姨父借了高利贷二十万没钱还，要我们不管如何也要凑够这么多钱，还说每天都要算利息，一天利息就要两千。”
“我上哪找那么多钱……”
乔槐皱着眉头，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骂道：“我早就说让你们离婚了，瞧他那窝囊废的样子，迟早被他害死。”
“你在家等我，我现在过来。”
顾许坐在一边，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在男生急忙拿着钥匙准备出门的时候，主动表示他可以当司机送他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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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小区里，敞开的木门内影影绰绰，陈兰春站在门口来回转悠着，手机紧紧攥在手里，焦急地看向门外。
直到楼梯口的声控灯亮起，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才稍稍松一口气，犹如捉住海上的浮木，救命的稻草。
“他们……他们又打电话来了。”
乔槐走进客厅，并将大门关上，冷冰冰的眼神扫过房内。
比上次来的时候更乱了，甚至墙壁上都能看到有人暴力发泄的痕迹。
“姨父呢？他怎么说。”
“电话关机了，我没找到他。”
那孬种早就玩失踪了，欠下一屁股债给老婆孩子，人不知躲到哪里去。
乔槐深呼出一口气，惯常冷静的脸上也不免产生了一丝怒气，这种男人谁遇见了不得气炸。
“不用慌，对方也是求财，不会对小臻做什么。”
“如果那边再打电话过来，让他们出示借钱的凭证，高利贷不受法律保护，要还我们也只还本金，有意见就法院见。”
陈兰春紧拧着眉头，泪痕还挂在脸上，忧心忡忡地抓住乔槐手臂，“这样他们不会伤害臻儿吗？我就这一个儿子，他不能出任何事……”
看她如此紧张，乔槐忽然联想到，要是母亲在世，是不是也会这般紧张自己，而不是什么事情都需要自己强撑。
“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潮热的空气没有一点风，平静的好生活还没过几天，坏事总挑苦命人，还挑在生日的这天。
真会挑时间。
男生倚靠在阳台的栏杆上，指尖的香烟跃起红色火光，心中盘算着银行卡上还有多少钱。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乔槐吐出一口白烟，异色的瞳孔中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
他拿出手机，看见了顾许发来的微信。
站在阳台能看到下方的空地上，一辆黑色的豪车停在树下，一个男人的身影靠在车门上，慢悠悠地叼着烟，手里的亮光映照在脸上。
【许：还好吗？】
【槐：你先回去吧。】
【许：没事，你慢慢弄。】
按灭了手机的屏幕，乔槐轻叹一口气，怔怔地看着楼下出神。
成年后的他其实和姨妈一家已经没有关系了，但他记性好，仍然记得许多往事。
想起父母从小就教他，滴水之恩应涌泉相报，想起了父母出事那天，他在医院哭得呼天抢地，姨妈一直在旁边抱着他。
那一年他不过12岁，还是一个孩子。
陈兰春虽然对丈夫言听计从，但在侄子的事情上，也是尽力了，总是会偷偷给乔槐留吃的，偶尔也在手里省出一点钱塞给他。
毕竟也是受过他家恩惠的，能帮的情况下，还是得帮。
不过这大概也是他最后一次帮忙了，以后山高路远，他也管不上了。
事情一闹就弄到深夜，对面的高利贷发了数十张借条过来，签名指纹一应俱全，还有姨父借钱当场的视频。
高利贷都说了，愿意借钱给姨父，还是因为听说他家从小养大的侄子现在当明星了，这点钱随便进组拍两天就到账，根本不值一提。
乔槐都哭笑不得了，自己就一跑龙套的，平日里姨父根本看不上他，这回又成了他口中了不得的大明星。
有够讽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