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槐将烟扔进路边的垃圾桶上，拿着光管和打包盒，飞快地跑过马路，手里点开手机微信的页面，给头像为“许”的人，拨去了一个语音电话。
手机里响着等待的音乐声，直至画面被强制退出。
顾许没接。
乔槐跑上二楼的时候，正好看到张大实在一间间房的找人，神色阴骛，也不知道在找谁。
张大富之前总是天天无病呻吟，每隔两天就打电话给弟弟，说是不想继续住在这里了，心里闹腾，总做噩梦，梦到有人给自己灌农药，搞得高血压也控制不好。
前天居然还突发中风倒地了。
中风这种事情后遗症可大可小，后续康复治疗的费用也高，张大富醒来之后躺在病床上不能自理，嘴里还一天到晚不知念叨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
张大实白天要去医院看着他，晚上又要回夜店工作，压根就不想照顾这傻逼大哥。
昨天张大实在路口的棋牌店打麻将，输得就差剩条内裤了，回去医院还要听护工吐槽，说张大富失禁，大便弄满床。
张大实心情不爽，在病房里将没用的大哥臭骂了一顿，他那恶煞般的模样，病房里的其他人都不敢出声。
在张大富口齿不清的反驳中，隐约听到什么楼上新来的小子，洗脚水，灌药之类的话。
本来张大实左耳进右耳出，没太放心上，直到今天一大早，看见一台豪车开到黄皮楼下，他才注意到来了两个脸生的人。
这两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本地人，二十来岁，高大贵气，其中一个虽然穿着件旧t恤，但那鞋他认得，价格得四五位数啊，分明就是来玩的公子哥。
穷凶极恶的人在这方面一直很灵光，再联想一下张大富的话，这不就妥了嘛，恐吓一下这些小公子，让他们把老哥的医药费给包了，再多讹点钱，吃喝嫖赌都不愁了。
有钱人家少爷又如何？在金泉岛的贫民窟，强龙也压不住地头蛇，更何况只是条小龙，牙齿都没长齐活的那种。
张大实，拍开了一扇扇房门，对照着手机里今早拍的照片，在找人呢。
拍到202房门的时候，老半晌都没人应，正当他转身准备去下一间时，便看到了站在二楼楼梯口的乔槐。
这不就是早上和那两个有钱少爷待在一起的小子嘛。
抓不到龙，抓条虫要点小钱也行。
反正肯定都脱不了干系。
顾许站在窗户边抽了半包烟，看着乔槐在楼下来回的游荡，脑中许多设想。
待会乔槐上来该说不再合租，让自己滚出去了吧......
嘴下的伤口那么狰狞，要是不处理，乔槐看了会不会心软让自己留下来......
直至看见乔槐从斜对面的餐馆里，提着一个餐盒走出来，顾许才轻松了些。
还好。
还念着给他打包晚餐，看来也没那么生气。
顾许坐在小桌前，打开医药箱，在昏暗的光线下辨别着里面趁手的东西。
门外不知来了个什么人，吵吵闹闹的，没过多久就走到202室拍门了。
乔槐吩咐过让没事别开门，不想被二手房东坑一笔，况且现在顾许脸成这样，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吃生肉吃出一嘴的血。
拍门的声音停止了，但门口传来一个粗犷的男声喊道：“眼睛两个色的家伙，是你吓我哥的吧。”
张大实说完这句话，正准备上去揪人，身后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房内没开灯，侧对的窗户外透出一点光，年轻的男人背着光站在门内，脸上没有表情，但嘴下凝结的血块显得骇人。
“你谁呀？”顾许垂眸问道。
张大实只有不到一米7的个子，站在顾许面前高度只到下巴，强烈的压迫感从身后传来，使张大实不得停下动作，转身往后看。
他上下打量着顾许，一下便认出是早上穿着名牌鞋的少爷，虽被他下巴和衣服上的血吓一跳，但毕竟血这种东西他也见得多了，一张臭嘴冷声道：“张大富你该认识吧？”
顾许微眯着眼睛，“你说谁？”
“你他妈别装了。”张大实忽然怒道，决定给点颜色他瞧瞧，脸色凶恶得扭成一团，“你把我大哥都吓得中风了！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大小便都失禁了，你就说这事想怎么办吧！”
顾许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好半晌才从对方有几分相似的五官中认出来。
楼下那老变态是这家伙的大哥啊。
一盆洗脚水就喝得中风了，比什么妙手回春，百年神医都厉害了。
顾许眼神冷漠，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这矮一头的老痞子，眼前这人脸上一道大疤，皮肤油黑发亮，牙齿上全是黄黑色的烟迹。手机屏幕亮着，上头还有一张照片，拍得不是别人，就是顾许本人。
好一个老无赖，拿着照片来讹人呢，目标挺明确嘛。
“你哥失禁你回去给他把屎端尿啊，关我屁事啊。”
张大实见他如此嚣张，怒火中烧，伸手想去扯他的衣领。
“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敢做不干当的废柴。”
顾许毫不费力地挡下了他的手，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握着他的手腕往后一扭。
张大实手腕被向后扭成90度，脸上露出吃痛的表情，骂骂咧咧道。
“看你长得斯斯文文的，以为你是个讲道理有素质的人。嘶——放手，你这个有妈生没妈养的野种！”
顾许一顿，仿佛被人踩中了尾巴， 踢到了痛处，脸色一变，那双多情的桃花眼变成了尖锐的利刃。
连带着憋了一整天的火气，正愁没处发泄呢，扬起手便是一拳。
“就你也配说我妈？”
乔槐见势色不对，仍下了手中东西，冲了过去拦住火冒三丈的顾许。
“顾许……差不多行了……”他小声说道。
走廊里的灯闪烁着，顾许幽深的瞳孔中迸出凶狠的戾气，拳头紧握青筋凸起，一副还要冲上去暴打对方的样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种人不理他便是了，没必要。”乔槐劝慰道。
顾许不知道张大实的底细，乔槐知道啊，对方手上担过人命的，光脚不怕穿鞋的，怎么都是自己吃亏，划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