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老是盯着门口干嘛呀？你知不知道你把我吓死了！”梦溪一走进值班室，就看到一双如水墨画般褐色的眼睛，在暗黑的房间里，紧紧的盯着门口。
“我在等你。”潘晨阳的话语间竟然还有些委屈。
“你发什么神经啊，大半夜的等我干嘛！你，你不会是还想等着我做按摩吧！死变态！算了不跟你烦了，我累死了，一倒下就能睡着的那种。”
梦溪说完，就甩个身子，一股脑的往床上躺去，“吱呀，吱呀”床被晃得响了好几声，也影响不了她倒下就要睡觉的趋势。
潘晨阳抬起手，看了眼腕表，一分钟，房间里就响起了梦溪的呼噜声。
“睡的真像个猪。”他修长的身体，斜着靠在她旁边的值班床上，时不时地借着月光打量身旁的女孩。
就算是头发胡乱地一扎，穿着白大褂躺进被窝里的样子，也格外好看。
只不过，这样的宁静，并没有持续几分钟。
“咚咚咚！”
梦溪揉了揉眼睛，还是立刻开门。
门外是护士充满抱歉的声音，“顾医生，刚刚急诊室打电话来说，有一个疑似急性胃穿孔的病人。”
梦溪：“……”
她搂了搂自己的白大褂，急匆匆地往手术室走去。
特么的，这一整夜做的手术，都能赶得上平时一周做的了！
“嗨，顾医生，我现在觉得你真有毒！我都没有碰到值班床，又要来了。”值班护士现在看到顾梦溪，满满的都是困意。
“顾梦溪！你大爷的！我还真的就没有出这手术室！你是不是有毒呀！”范诚刚好像是这里气势最足的人！连着做了两台手术，还能中气十足地爆粗口。
梦溪低头，落寞，她能怎么办？她也很无奈的！
她决定了，这回回去就算再怎么困，都要把潘晨阳从床上揪起来，问问他为什么买了叶酸片，都没想到要买个苹果！
病人是个长期酗酒的，这次大概是因为深夜还在应酬，所以导致在酒桌上，突然倒了下去。
被送过来的时候，酒精腐蚀了胃，穿孔加胃出血，情况还是十分危急的！
“你大爷的！大半夜不回家睡觉，这回喝酒喝出事故来了吧！”范诚刚一边做手术，一边对着手术台上，已经被麻翻了的病人教训！
“我告诉你，要不是你遇到我们这样善良的医生，你就是被喝酒喝死的！到了黄泉路上，还带着一身酒味！”
“范医生，你跟他说，他也听不到啊！”一旁的护士，忍不住提醒。
“哎，遇到这样不爱惜身体的病人，就想忍不住骂，就像是遇到在感情中不爱惜自己的女生，我也会忍不住说一样。”范诚刚说完。还特意看了眼对面的顾梦溪。
你的老公有什么好？连值班的时候，都不放过你，还要过来盯着你，给你送叶酸片，让你为他生孩子！
这种只是因为繁衍和欲望而结婚的爱情，为什么你还偏偏执迷不悟，非常爱他呢！
范诚刚看梦溪的眼神中，就带着这样的意思，只不过在场所有人都不知道而已。
“看来范医生还真是个正义感很强的人啊！如果以后哪个女生跟你在一起，一定会幸福死的呀！”一旁的小护士，已经眼睛冒星星了！
毕竟范诚刚虽然偶尔说说粗话，但是却没办法遮盖住他帅破天际的颜值，尤其是那白到能泛光的皮肤，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去亲一口。
“确实，而且我还会做手术，会看病，甚至还会把所有赚的钱都给她，会带她去做任何她想要做的事情，会很在乎她的感受，会努力做好一个男朋友，甚至是另一半。”
范诚刚说这话的时候，非常的认真，嘴角越说越往上扬，他这么一个帅气多金又温柔体贴的男朋友，连他自己都想要了！
手术室里的护士，也觉得这时候气氛好像不太对，尤其是范医生，说着说着，竟然手上动作都放慢了，一直在盯着顾医生看。
甚至那好看的眼睛里，还带着许多星星呀！
“范医生该不会是有了喜欢的人吧？”小护士八卦地问。
范诚刚也不否认，只是一双眼睛，仍然寸步不离地跟着梦溪，导致手术台上所有人的视线，也跟着他看向顾梦溪。
梦溪被所有人的目光看得都窘迫了，也许别人不知道，但是她应该能猜到，那些话就是对她说的。
“好好做手术！”梦溪不得不阻止这场面越发地不受控制。
毕竟说破了以后大家都尴尬，甚至连平时公事都会不自在。
“顾医生，我还想问……”小护士刚刚想接着开口，就被旁边的麻醉师狠狠地阻止了。
手术室又渐渐恢复紧张又平静的样子。到最后只剩下麻醉师偶尔打哈欠的声音。
只有范诚刚，手里的器械，总是不听使唤，甚至刚刚还布满星星的眼睛，现在顿时黯淡无光，只剩下熬夜充红的血丝，和无尽地悲伤和落寞。
他想一直守护在她身边，也就意味着有一份爱，只能偷偷地放在心底，连说都不能说出来。
这样好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不在她身边，肯定不好！
梦溪却渐渐地将手上的动作变快，看来有时候有机会，要跟他解释清楚。
这场手术在夜里3.30才结束，病人病情很重，梦溪直接把他安排进重症监护室，等到所有都忙完，已经快要5点了。
她急急忙忙往值班室走，不知道这时候潘晨阳是不是还在等着她。
结果刚刚推开值班室，就看到一桌子的苹果，有陕西红富士，也有蛇果，还有特别大特别红的进口苹果，甚至还有青苹果。
潘晨阳则定定地站在灯光下，盯着ipad上的股市和一些梦溪看不懂的数据，墨色的双眼下，蒙上一层灰色的黑眼圈，显然也是一整夜没睡。
他认真专注的样子，出奇地好看，就像是漫画里的少年一般，高贵清冷。
潘晨阳听到门把手被转动，还是从ipad中转过头，看向他的小女孩。
“我上次来还没有的，你是怎么在大半夜的时候，去买苹果的？”梦溪虽然很累，但是看到夜班守护神，还是来了兴致。
“恩，听到你大半夜问门口的护士，有没有苹果，想着你个小吃货，肯定又饿了，这不是，看看一大桌子的苹果，能不能把你喂饱。”
梦溪白了他一眼，明明是有点感动的事情，怎么到他嘴里，就变成了想吃东西！她平时有那么爱吃吗？
“我不是用来吃的。”语气平平淡淡，透着点疲惫。
潘晨阳抬手看了眼腕表，就将视线落在梦溪，熬红的一双兔子眼上，“如果你现在睡着的话，还能睡一个小时零七分钟，如果你吃一个苹果再睡，还有57分钟。”
“恩，我就睡了。”梦溪不再搭理他，而是整个人躺在值班床上，就快要结束了，应该不会再来急诊病人了吧！
只不过，她刚刚躺下，门外的护士又过来敲门。
“顾医生，急诊科打电话来说，有个急性阑尾炎，疑似穿孔的病人，好像又要做手术。”
梦溪打开门，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她今天到底是中了什么魔咒，为什么一整夜都是这样，刚一躺下，病人就来了，好像冥冥之中有人算好了一样。
护士也是充满怜悯地看着她，一整夜都做手术，这样的班，真是史无前例的倒霉。
她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无奈，穿紧白大褂，只能往外走。
只不过两只脚还没有走出值班室，手腕上就多了一股力道，在阻碍着她的步伐。
她回头，潘晨阳正看着她，那眼神里满满都是心疼。
“潘晨阳，别闹了，病人在等我，我必须得去！”梦溪虽然累，但还是勉强撑着最后一点点力气，回过头来跟他说。
“安排转院，还是让别的医生来！”潘晨阳说话的语调不容置喙，甚至还带着不让人反抗的严厉，他今天是真的心疼了！
而且这两点，他都能在一分钟之内做到。
“我是医生，来了病人就得处理，而且不论是转院还是派别的医生去，都没有我去来的快！”
梦溪坚定地看着他，她知道他是好心，可是在生命面前，自己偶尔熬一次夜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尊重你，第一次来病人，我就让他转院了！”
这一点，梦溪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尊重她，怕是靠着他的能力，只要安安静静在值班室里睡一觉就好，就跟上次一样。
“谢谢，现在病人已经在我面前，我必须得立刻去。”
两人四目相对，潘晨阳明显能够看出来，已经生气了，但是梦溪也有她的坚持。
一秒钟后，潘晨阳还是松开了她的手，她的职业，他选择尊敬。
梦溪略带着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乖，后天晚上陪你做按摩。”
就匆匆往楼下走去。
手术室。
“顾梦溪，你大爷的，我今晚就没有碰到床！”范诚刚上次穿的手术服还没有脱掉，又来到这个鬼地方。
“哎，可能是我们两个在一起搭班比较倒霉，谁让你去跟主任申请的，也许我一个人上班就什么事都没有！”梦溪白了他一眼，她以前一个人值班从来没有这么忙过！
范诚刚听到她这么有力气地怼自己，心情竟然没缘由得好了，尤其是听到刚刚那一句，在一起搭班。
“这是个阑尾手术，我还是有能力处理的，要不然你回去睡觉吧。”
“不行，这个阑尾穿孔了，如果做不好，后续的并发症比较多，还是我跟你一起做手术保险一点。”
范诚刚很受用地点点头，“没想到我们俩今晚还真的是有掏屎的缘分！”
“你还说，还不是因为你刚刚做手术，一直念叨念叨，结果被你念来了，你开心了吧，待会清理肠子都你一个人做！”
“我一个人做没问题，反正整个手术室的人都得跟我一起感受，那散发出来的无尽地芬芳。”范诚刚说完，第一次在顾梦溪的手术室里，哈哈地大笑。
结果遭到了所有人的白眼！
“看你们待会做完手术，还吃不吃的下早饭！哈哈哈……”
梦溪：“放心吧，我先把难度的部分做完，然后我先去吃早饭，你一个人在这里掏屎，感受那味道，我吃完早饭，会顺便给你带一个粑粑样的包子回来，让你继续回味。”
“嘿嘿嘿……”护士和麻醉师偷偷地笑着，顾医生这招真损！
“顾梦溪，你大爷的！要不是我在这里值班，今晚掏屎的人就是你！你还敢这么对我！”
“切！谁让你非要跟主任申请的，我快要做好了，接下来的你处理吧！对了，粑粑馒头要甜的还是咸的？”梦溪利落地收起手里的器械，把剩下的清理伤口，和缝合的事情，交给了范诚刚。
范诚刚白皙的脸上，瞬间就隆上一层阴痦，“你可以先尝一下，觉得哪个好吃买哪个。”
“那还是算了，我没有你有那么怪异的癖好，我每种都买一点，你可以好好品尝。”
梦溪说完，就往手术室外走，幸亏只是个阑尾，前后才不过半小时而已。
“那个，范医生，我也回去了，反正你要用的器械，就只有针和线，我都放在这里，你随手就能拿到，跟着你们做了一晚上，我也饿死了。”器械护士摆好用具，数好纱布后，也脱下手术衣，准备出手术室。
“我靠！有那么臭吗？你们都要抛下我！”范诚刚生气了！他把目光看向坐在监护仪前面的麻醉师。
“那个，那个，范医生，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了，这病人的麻药我都控制好了，大概手术刚刚做完，差不多他就会醒，所以，所以我也先出去了，不在这里碍你的眼，影响你的发挥。”
麻醉师就在范诚刚热情邀请的目光下，灰溜溜地走出了手术室，隔夜屎的味道，谁闻谁知道！
特么的！说好一起在这里闻粑粑的，最后怎么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范诚刚不哭，他嗅了嗅快要流下来的鼻涕，顺便又吸进去大批量有味道的气体，一个人坚强地做着缝合。
一针一线，格外细致认真。
…
普外科。
潘晨阳看着一桌子的苹果，想来想去，还是给血站的佟华打了个电话。
关佟从一米八的大床上，被手机铃声给突然震醒，他看了一眼手机来电，便立刻接了电话。
“潘爷，您这么大早打电话给我，会让我早.泄的！本来就没有什么美女陪伴，缺乏性生活，再被你搞出毛病来了，我可怎么办！”
“你负责全市的血资源调配，还有急救分配，我想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救护车都送到了人民医院。”
关佟抿了抿眉心，要不是因为他是潘氏集团的总裁，一直让集团的人去献血，他肯定是不会跟这个弱智讲话的！
“人民医院医疗质量最高，医术最好，是个人想要活下去，你说你会去哪里？”
“不，我要查一下今晚的救护车出车情况，我觉得有问题。”潘晨阳觉得今晚不太像是偶然。
“我跟你讲，凡是上了救护车的病人和家属，都会首先选择去人民医院的，就算全市所有的救护车开去人民医院，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这大清早的，别影响我做美梦了，睡了，安！”
关佟正准备挂断电话，却听到了一个让他瞬间清醒的名字。
“好好好，你是大爷，我去查，我这就起来去查！而且我保证，以后只要是你家顾梦溪值班，哪怕那救护车方向盘都开断了，也绝不会开去人民医院！”
“不要这样，梦溪不喜欢，她只想做个平凡的医生，不要这样搞特殊化。”潘晨阳立刻制止了他。
关佟轻叹了口气，“如果我当初也像你这样，有宠有爱，还小心翼翼地想着她的感受，甚至都不让她知道的话，也许我就不用靠两只手了。”
“所以你单身你活该！不过你可以考虑让救护车少开过去几次，最多一两次也是允许的。”潘晨阳说完，嘴角勾起了笑容。
“行，老铁都不服，我就服你！怪不得你才回来半年不到，媳妇都能骗回家，我帮你查。”
“好！还有，你那里有没有什么空闲的职位，要那种又能看得了病，还能过过做手术的瘾，但是不需要上夜班的？”
关佟一颗硬邦邦的少男心，都要被他融化了，“有你这么好的老公吗？我怎么就遇不到呢？我也不想做血站站长了，你能不能给我安排个在办公室喝茶倒水的活，我明天就叫你老公！”
“别皮！赶紧想！想好给我打电话！”潘晨阳说完就狠狠地挂了电话！
“喂，喂！你还没说关于唐悠然的事情呢！现在是不是在你公司工作！她，她还好吗……？”
关佟听着“嘟嘟嘟”地声音，也只能按黑了手机，可是却怎么都睡不着。
……
一夜通宵后，梦溪干脆不回去睡觉，而是直接出去买了点早饭，先给范诚刚把粑粑馒头放在手术室的值班室里，再回病房值班室。
只不过，回到楼上的时候，潘晨阳已经不在值班室里，就连之前堆满一整个桌子的苹果，都会收拾进梦溪的更衣室里。
“算了，反正都快要上班了，不在也挺好的。”梦溪嘟囔着把帮他买的早饭甩在桌子上。
“买了两份？哎，其实自己一个人好像也可以吃得下两份的！”
梦溪点开手机，看着空空如也的微信，拿起一个给他买的肉包就塞在嘴里，“又是神出鬼没，连走都不说一声，我把给你买的包子全都吃掉！”
十分钟后，“嗝”地一声，梦溪把两份早饭都吃的光光的，这才出去看一下icu的病人。
虽然昨夜icu一直是让范诚刚看着的，不过看那个情况，估计也没有在里面呆满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