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鬼人……是什么感觉。”路玥在慕容春沉默之后突兀的发问。
像是早就猜到路玥会是这样跳脱的想，慕容春面上并无惊讶，反而是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说：“其实没有，只是能看见，但他说时间久了就会感受到自己的变化，我也不知道要多久。”
“那你说，现在是你在看我，还是他在看我。”
慕容春的眼睛一向好看，路玥时常会在她的温柔中沉沦，那里面就像藏着一片海，稍有不慎就会陷进去。就算是现在看，那眼睛也是一如往常，那是不像路玥的，不像死了一百条鱼的海面，那是一片干净的不知道海底有多深但仍然会一跃而下的海。
“我是不是，给你带来麻烦了。”
海面升起了雾气，那是太阳不会出现的意思。要下雨了。
看着慕容春带着惊慌般无措的表情，路玥心中一紧，那泪汪汪的眼睛任是砍了半辈子人头的刽子手看了都会动容。
她动作轻柔的将慕容春半挂在脸上的泪抹去，思考着要怎么说才能听起来像是在安慰人。
说没关系太敷衍，说不会像假的。
“我可以解决的。”
慕容春感受到自己的后腰有一双手在一下下的拍打着自己，让自己感到格外的安心，好像一直是这样，表面上是自己像个姐姐一个在保护她，实际上，在这个浮躁的世界，路玥才是拉着自己风筝线的那个人。
只要有她在，慕容春才会感觉安心。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得到解决。
吻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窗外是暴雨倾盆，连同屋内一起云雨。
分不清是谁先动了情褪去衣物，吻像雨，不分青红皂白地落下。
慕容春将眼中的柔情化水，霸道的想把路玥占为己有。
可专心耕耘的农民工不知情，她心中依旧有一方天地大雪纷飞，贫瘠的土地只是短暂的开了花，随后又凋零了。
终于雨停了，缠绵的人儿也分开了。
路玥伸手将慕容春面前细碎的头发撇去一边，她已经怀着一身疲惫沉沉的睡去了，可自己却睡不着。
她穿上衣服来到客厅，看着月光下沙发的影子，脑海中幻想着黑袍人的模样。
他大概会坐在这个位置。
路玥凭着想象坐在了位置上，旁边是慕容春惊恐的看着自己。
习惯揣度人心的路玥此刻正在试图揣度一只活了千万年的鬼，他与天地同岁，生死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是他要一双眼睛干什么。
谁的眼睛都可以，却偏偏是慕容春的。他要监视自己吗，想看一些自己不方便看的。
左右想不明白，路玥干脆拿出手机点开了小阎王的对话框。
——“半鬼人有特定条件吗。”
过了将近两分钟，屏幕那边才传来了消息。
——“一九开。”
“？”
——“九死一生。”
——“如果是鬼气所为，人类很容易出现反噬，包死的。但是现在也有很多人类身上阴气很重，到了一定的程度自身的灵魂也会发生变化，只是那和半鬼人没法比，顶多就是比较容易招鬼，运气差点。一般这种人，在身体极度虚弱的情况下，也是可以看见鬼的。”
“鬼气所为，一生怎么生”
——“这对人类身体机能要求极高。在双方自愿的前提下是有可能。这对鬼气的驱使也很苛刻，浓度稍多一点都……”
——“？你不要乱来。”
此时小阎王看着手里的手机屏幕出现又消失的【对方正在输入中……】皱了下眉。还不等自己这边的消息发出去，对面就发来了消息。
“阎王拿走了一双对我很重要的眼睛，怎么驱除。”
——“……”
——“什么叫拿走了一双眼睛。他没有收集癖我记得。”
“怎么做。”路玥又重复了一遍。
——“找他啊还能怎么办。不过，阎王的鬼气至阴至纯，就算他什么都不做，那团鬼气在人类的身体里，对人类一定会有影响的。”
“没有别的办法吗。”屏幕前的路玥只觉得后脑勺一阵阴痛，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后脑勺那一块肿胀的地方。
——“暂时没有。但是我建议你不要让她接触到玉竹。玉竹对鬼气有一定的制衡作用，一旦鬼气在人类身体里紊乱，没的救。”
路玥抬头看了眼放在桌上的玉竹，又低下头。
——“谁？”
“你对他了解，你说他要一双眼睛能干什么。”
眼看路玥没回答自己的问题，小阎王也没怎么样，靠在椅背上思考了一番，心里像是有了答案。
——“我猜的，但我现在不能说。”
——“但他不会剥夺别人的视线，这个你不用太担心。还有，如果到现在那个人都没有什么不良反应的话，那说明她心底是接受这种变化的，她的身体没有排异，这个你应该明白。”
——“所以是谁。”
路玥斟酌了一下，最终还是在手机屏幕上敲打下了那句话。
“我爱人。”
——“？？？？”小阎王噌的一下从椅背上坐直了起来。
——“收拾一下我去人间转转。”
路玥嘴角微微勾起一个角度。
“考虑过阵子不忙了带她去下面转转。”
——“我这就地府大扫除。坐等。”
关掉手机，路玥抬头一个长长的叹气。只觉得累，只想死。
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不觉得困只觉得疲惫罢。好像慢慢不会觉得困也不会觉得饿了。大抵自己的身体也正在慢慢变化吧。
不用睡，但还是要睡。路玥起身回了房间，轻手轻脚的在慕容春身边躺下，不一会就睡着了。
此刻公寓对面的楼顶，一只眼睛死死的盯着慕容春的客厅，纵使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那眼神中满是愤怒和不甘，表情却与眼神背道而驰，那是一种欢愉，似乎他的脑海中正在放映着一部大片。
影片结束，眼罩下原本紧闭的双唇这才松了口，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小清，快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