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译持剑遥指，声音发冷，“又是你，这件事也是你主导的吧？”
“没错。”绿袍老人出乎意料地回应了。
回应完，他还陶醉般说道，“混乱是时候归于统一了，这是大势不可违抗，而我只是加速了这一过程。”
“呵呵。”林译冷笑一声。
这一副神棍般的姿态，属实令人作呕。
不过他也看出，这老人本体并不在此处，他大抵是通过迷雾之主头顶那些绿色根须，将一个虚影投放到了此处。
只是他不知，这人到达此处到底为何，难道就只是为了炫耀自己的胜利？
林译杀心渐起，持剑指向迷雾之主，冷冰冰道。
“我管你什么轮回，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见他要杀向迷雾之主，绿袍老人摸着长长胡须突然叫停。
“阁下且先等等！”
林译微眯起眼睛，“怎么你还想拖延时间？”
绿袍老人笑着摇头，“阁下应当从那个ai口中知道了，你杀死迷雾之祖也是无济于事，最多将时间延后几百年罢了，我主终将收回失去的一切获得一统。”
“我叫停您，只是想和您做一个交易。”
林译嗤笑一声，“交易？你们个个都喜欢做交易？”
绿袍老人神色微动，便顺着话茬往下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那旧日ai将边境许给了您？”
林译不作回答。
绿袍老人却已经肯定，忍不住在心中大骂。
这该死的ai，竟妄图将就是人类的遗产，白白送给别人。
那个边境可是能成半神存在，眼前这位虽然已成就半神，可若是得到实力也会大增，难怪会被其所诱。
只是眼睛这位恐怕没想到一件事，人类可还没死绝呢。
那帮住在长垣当中的人类并不算，他们死后精神灵魂都被收集了起来，被那个ai用作重塑一个新的人。
对此绿袍老人嗤之以鼻。
正是因为如此，妄图逃离长垣的人才越来越多。
因为以这种方式新生的长垣人类，会不断觉醒碎片化记忆，结果就造成长垣里出现了一群妄图逃脱的觉醒者。
也使边境里出现一大堆危险意识体。
这帮不会继续滋润边境的人，谈何支配整个边境？
人类可还没死绝呢，笼罩在亿纬母神光辉下的人类还有数千万之多，他们的生老病死，持续壮大着整个边境。
那个ai竟敢妄图将这一笔瑰宝赠送，简直可耻可恨！
不过，那个可恶ai竟敢擅做决定，也不能怪自己将这笔瑰宝赠出。
绿袍老人抚了抚长须说道，“阁下恐怕还不知道吧，那位ai实际没有赠送边境的能力，他给你的许诺只是一张空头支票。”
“而我们，笼罩在亿纬母神光辉下的人类子民，对边境才具备真正的决定权！”
“我可以延续许诺，但请您停手，不要继续攻击迷雾之主。”
“哦？”林译侧目望向一旁。
旁边虽只有空气，可他却看到了一道如幽灵般的幻影，这是长垣人类口中的上层叙事者，也是旧日人类所造之神万钧。
受着目光，万钧坦白道，“他说得没错，自从升华战争开始之后，每一个死去的人类灵魂精神都会滋养边境，因此边境才无边无际。”
“但是自三百年前，我将剩余人类保护进长垣中，边境的供养者便转为了亿纬信徒。”
“别误会，升华者可不会死去，死去的只是普通人罢了。”
说到这里，万钧的口吻中带着一丝戏谑。
“哪怕这帮升华者能轻易地让同族获得永生，他们也会选择让剩余人过上原始生活，让人均寿命不过40岁。”
“你猜目的是为了什么？”
说到这里，他呼出一口浊气，“纵观历史，杀人杀得最狠的还是你们人类自己。”
“你想做什么就做吧，我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闻言，林译却并未诧异，如果你给不了，我大可自己去取。
不过，他却觉得这里面肯定还有点问题。
首先就是对面那个绿袍老头。
自己刚到这方世界时，与其有过一番交手。
至于实力，与迷雾之主在同一线，但给人的感觉又像那个获选者胡长宗。
简而言之，这家伙的力量另有来源。
林译估计应该是他们口中的亿纬。
而按照先前自己的估计，那个亿纬很强。
如果将四次觉醒者的实力，分成上中下三个层级的话，自己不过在中等层次，而那个亿纬比上层还要强。
说不定巅峰时期已经踏出第五次觉醒，能掀起毁灭整个星球的力量。
而这也正是林译疑惑的一点。
按照祂的实力，推平整个迷雾界不成问题，真要干掉迷雾之主全自身，也就是走一趟的功夫而已。
可为什么祂没有这么做，反而是让手下搞阴谋呢？
通常来说，搞阴谋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实力不如对手。
林译很快将这条否决。
若亿纬实力不够，早在三百年前，意识和躯体还未分开的巅峰时期万钧，便已经将西大陆丛林碾碎，那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他看向身旁万钧虚影，若有所思地问道。
“你先别急着死，回答我几个问题先。”
“请说。”万钧并未拒绝。
林译却道，“既然亿纬这么强，为什么没有在三百年前把你们宰掉？”
万钧轻笑了一声，“您是域外来客，对300年前的历史并不了解。”
“当时是地球上分成两派，所谓升华者和剩下的人类之间的战争。”
“升华者可以操作从地壳中延伸出的地蔓藤，用以吸收人类的意识灵魂，我们将其统称之为灵韵。同时，升华者可以借用亿纬的力量，批量化制造战斗力不弱的超凡者。”
“因为这些原因，剩下的人类节节败退，迫不得已之下泛亚联盟利用祂的右脑，制造出了迷雾界用以限制升华者压制地幔藤。”
“可喘息之机并未持续太久，我先前和您说过，迷雾界又会诞生许多怪物，但并未与您说清这些怪物来源于何处。”
“其实，这些怪物是扭曲的人类灵韵，他们先在边境中诞生，然后又蔓延至迷雾界。”
闻言，林译明悟。
迷雾界和边境有关系，当时的泛亚联盟，虽然在迷雾界中得到了喘息之机，可因战争死去的人口却难以计数。
简而言之，那个时候的边境恐怕挤满了怪物。
林译皱眉道，“然后呢？”
另一边，绿袍老人则毫不慌张地看着林译，他不敢本体前来，此处也没有承载他力量的载物。
靠迷雾之主头上的这些媒介，他勉强能维持一道有丁点力量的虚影，但并不多。
不过他有自信。
这位既然能被万钧许以空头支票打动，直接能给出实物的自己，已是胜券在握。
而在另一边，万钧自顾自说道。
“接下来的您应该清楚，在迷雾界的泛亚联合仅维持三年便已经崩溃，而我当时将大部分人吸收进了长垣，再然后迷雾界便是怪物的天下。”
“至于亿纬为什么不来攻击我们，因为祂本身便是陷入沉睡中的，哪怕是在我们研究着祂的时候，祂也没有丁点反应。一直攻击我们的只有升华者”
“不过根据我的猜测，亿纬多半行动不能。只能驱使这些信徒。”
林译又皱眉问道，“那现在呢，300年过去了，祂总不可能和300年前一样瘫痪吧？”
说完，林译有些难以想象。
要说瘫痪太过抽象，就算亿维的主体是几百年前的左半边脑袋，就连人类也能通过右脑造出迷雾界，造出万钧这种人造神明。
而左脑不可能混吃等死吧，这么多年过去，那片森林还绿意盎然呢，祂怎么可能分毫不动？
而且都说魔神魔神，可谁见过魔神真正现身？一直露面的不就是这些升华者？
至于先前攻击自己的地蔓藤，这些升华者一样可以控制。
这里面很有问题。
林译忽然想到乔迁，进而又想到一个可能。
乔迁并非穿越者，而是百年前人类联邦企业兼并战争中的获胜者，不过却暗地里操控了整个人类联邦几十年，被空骑士和游荡在城市外的侠客称之为窃国者。
既然这边能出个窃国者，那么300多年前的升华者呢？
通过种种蛛丝马迹，林译知晓。
这方世界在三百年前便迎来了生物大灭绝，也就是一根根地蔓藤伸出地表，准备毁灭整个生态圈重新再来。
后来人类在中亚挖掘出一尊古神巨人，并对其进行研究。
研究中发现，这巨人能控制地幔藤，所有研究者都将希望寄托在了对巨人的研究上，试图通过研究控制住地幔藤，延缓这一次灭绝到来。
而在这一过程中，会不会有某个野心家找到了关窍，进而人为地制造出了升华者呢？
抬头瞥了一眼对面的绿袍老人，林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继续问道，“万钧你在作为ai的时候，应该见过最初的研究者吧，毕竟制造你的人，以前也来自中亚研究所。”
万钧一愣，“当然见过，你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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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译瞥向前方，“你看对面那个家伙，是不是有点眼熟？”
万钧仔细一看，点头坦然道。
“他叫安东尼，是以前研究所的一员，在研究所分类的时候加入了获选者。”
说到这里，万钧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
“只是面容有些变老，不过怎么是他来和您沟通？”
“很奇怪吗？”林译挑眉。
万钧点头，“是的，据我所知，最初的候选者是一群狂热信徒，他们自称为神的十三信徒，凡事也是这十三个信徒进行讨论抉择。”
“同时，这13个信徒也是所有获选者中实力最强的13个人，他们都能控制地幔藤，最初时给予了泛亚联合惨重打击。”
“然后呢？”林译又问。
万钧目光闪烁。
“自从数百年前迷雾界开启，就再也没听过这13信徒的消息，他们联手足以抗衡迷雾之主，顾忌势大的升华者，所以我出于谨慎起见一直藏在迷雾界里。”
“后来的你也知道了，我分离了躯体，直到现在迎来的最终毁灭。”
林译点头，面向那个绿袍老头问道，“所以你是谁，有资格交付刚才的许诺吗？”
绿袍老头笑着回答，“你可以叫我安东尼，也可以称呼我为安东尼大主教，我可以全权代表我神，自然能给出刚才的承诺，所以请阁下不要担心。”
林译挑眉问询，“可我听说，三百年前在升华者内做主的是13个使徒，你是其中之一？”
万钧轻声否决，“不，他不是。”
安东尼大主教面露微笑，“当然不是，不过这13人早已回归母神，而我身为大主教，可以全权代表整个升华者。”
闻言林译明悟，干脆直言不讳。
“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没有所谓的母神亿纬，所有一切都是你操控的！我为何要答应你的条件，那可以先杀掉迷雾之主，后干掉你，最后拿走一切！”
安东尼大主教神色一僵，他全然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复。
他握紧拳头，脸色异常难看，“您怎么会这么认为，母神的光辉万古长存，不是我等能冒犯的，哪怕是您这等强者也不行。”
林译挑眉回答，“是嘛，可那你们母神的力道不太行啊。”
说完，他便扬起七星剑，准备对迷雾之主发动攻击。
安东尼大叫道，“停，等等。”
林译停下动作，若有所思地望向他。
安东尼深吸一口气道，“我确实没想到阁下会出来搅局，也没想到绿笙行省附近会突然出现一道异域入口。”
“但您猜得很对，母神亿纬确实不存在。”
林译持剑遥指，“所以，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包括升华战争？”
“不完全对。”安东尼摇头。
“您想必从那个ai那里得知了很多信息，也应当知道。”
“其实300年前的地球便已经摇摇欲坠，战争和冲突频发，人道主义危机全球遍布。”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地幔藤冲出地表，带来了更为严重的灾难，我们将其称之为超能之灾。”
“人类和动物都觉醒了超自然力量，一夜之间，旧有的国际秩序被这些超凡者推翻，让各个大国头疼不已，同时又通过对地幔藤的研究，得出一件骇人发现。”
“地幔藤带来的不过是一场几十年的机遇，在此之后它便会吸走所有人的灵韵，让整个地球生态圈化为死寂，这便是新一轮的生物大灭绝。”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但在这一过程中，诞生了一批疯狂信徒，他们信仰地幔藤，认为地幔藤能给人带来永生和超自然力量。”
“与此同时，他们将其称之为亿纬！”
“所以升华的教派早就形成了？远在发现那个巨人之前？”林译忍不住问道。
安东尼点头肯定，“没错。”
“早在我们发现祂之前，这些所谓的升华者教派便已经成立，而且由于教义激进，很快将涌入欧洲的大批难民吸纳，甚至于各国都有不少力量加入。”
“然后，在中亚进行矿物开采的时候，人们从矿场中挖出了祂，我将其称之为始祖巨人。”
“这个发现很快引起了大国关注，五大常任理事国联手干涉，又相互妥协组成联合研究所，而我便是其中一位研究员。”
林译摩挲着下巴，“然后呢？”
呼出一口浊气，安东尼抬起头回答。
“然后…我们发现始祖巨人可以控制地幔藤，甚至让某些在关键城市中冒出的地幔藤停止生长。”
说到这里他自嘲一笑，“当时我们对这个发现很高兴，但同时又得到一个惊人推论。”
“始祖巨人可以吸收附近地幔藤获取到的灵韵，因此我们得出，祂便是地幔藤的掌控者，甚至说是一位放牧者。”
“只不过，祂放牧的是生命。”
“每当地球上的智慧生命达到一定量级，地蔓藤便会从地壳延伸出，将整个生态圈摧毁，将所有智慧生命灵韵掠夺。”
“按道理说，这次灭绝晚到了几十年，很不应该。”
“但我们通过研究发现，始祖巨人的头盖骨曾被利器击穿，当初泛亚联合夺走的半边右脑，不过是受伤后重新生长完成的，因此相比于左脑显得有些萎缩。”
“可就是右脑恢复了一部分，这位始祖巨人依旧没有苏醒。我们推测在那场战斗中，这个始祖巨人的主意识，乃至于身体都遭到了毁灭性打击，地幔藤无数次灭绝地球生态圈，也是带着修复始祖巨人身体的目的。”
林译只觉得有些荒谬，所以到头来，300年前战争爆发时并没有神灵，只有一具空壳。
而抗拒升华者的泛亚联合，反而人造出了一个神。
深吸一口气，林译将目光投向安东尼，“所以你是升华者一员？”
安东尼大主教摇头否决，“不，你误会了。我能加入联合研究所，便证明我是一位唯物主义者。”
“起初发现确实存在神，我心里只有敬畏，只会去研究它的强大和力量来源，而不会去信仰祂。”
“但在那天出现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