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面前的男童挠挠头，京都最大的官？
他在京都呆着时年纪并不大，但父亲毕竟大小是个官，但凡在京都里住上一段的时间的人家，都会不自觉地听说些事情。
可能是这个王爷今日惊了马，还可能是那家侯爷的后宅又闹出了事，当然也可能是哪个不知名的小官被上官骂了，在那三分地上，人与人的距离似乎一下子拉近了。
上至百官，下至平民，人与人的界限在流言中渐渐淡化，到了关键时刻，人才能意识到自己到底处于哪个阶层。
京都的杨状元府当然是有几分名声的，自然，杨家的小公子也不是寻常百姓子，莫说长辈，就是仆从，也自小在他跟前儿絮叨过。
京都最大的官？
他仰起头往上看看，还用手向上指了一下。
穆承顺瞧着他这样子，不错嘛，心里还是知道点儿什么是害怕。
“你既然知道这些，等回了京都，可还会这般胡闹？”
男童有些不解，自己才多大年纪，再胡闹也不会惊动到那谁吧？
他摇摇头，“那等我回了京都，就尽量在府里呆着好了。”
穆承顺忍不住笑了笑，这是不是太过了点儿？他也不是这个意思啊。
“也无须这般，”他笑吟吟地看着跟前儿的男童，“你只要牢牢记得，若是在京都惹了什么大祸，未必会像在海州这般，轻轻松松地就过去了。”
他的口气加重些，“京都里可有的是官家子弟。”
男童点点头，虽然他不是很明白伯父的话，别人家的孩子跟他有什么关系？
不过，回京都毕竟是件想了很久的事，遗憾的是，祖父不愿意跟他一起回去。
唉，父亲应该在信里把事情说得严重些，或许这样，祖父就会想回京都了。
穆承顺看着他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唉，毕竟年纪还小，把这些话并没多放在心上，等他长大了，自然就会多想了。
只希望，在那之前，他不要惹出什么事才好。
他矮下身子拍拍他的小肩膀，“今晚早些休息，明日让人送你回京都。”
“嗯。”
这样说着，转头看向不远处坐着的自家祖父，两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大，老者并未听到这边的言谈。
“我今晚跟祖父一起睡吧。”明明是陈述的语气，却让人听出几丝询问感。
穆承顺往前走着，也不准备帮他说话，“你自己去说。”
“哦。”于是，他几步走到老者的跟前，很自然地倚在他的臂膀处。
“祖父，我今晚睡在你房里好不好？”
看老者似乎要出口拒绝，他又加重了些力气，“好不好嘛？”
一边心里暗暗想着，这应该就是那位姐姐提到过的“恶意卖萌”吧，真是有点儿让人掉鸡皮疙瘩。
老者看他说着话，还往身上挠了几下，不由得开口：“身上不舒服吗？”
男童刚想摇头，随即念头一转，“在外住了几日，有些想念家里了。”
老者听了这话也不再拒绝，这孩子一回去，就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面了。
“穆伯父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我们明日再见。”男童牵着老者的衣衫站起身。
“嗯，明日见，”穆承顺伸手摸了一下男童的小脑袋，“明日还要赶路，今晚好好休息。”
穆承顺从南阁里走出来，道旁的灯盏昏黄，在微风下火苗轻轻跳跃，他抬起头看着夜空。
已经不是中秋夜的圆月了。
也许就是因为这般，才会有那么多的离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