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是流云圣地的尊者……”
“虽说是大乘修为，可要想在禁地来去，少不得内奸勾结！”
流云圣地？
顾子羽眨了眨眼睛，想起自家宗门平素引以为傲的万年历史，似乎……
以前就是流云圣地为名。
就在这时，数道目光落在了顾子羽身上。
修士感觉敏锐，别说被人盯着看，就是走在路上受到不加遮掩的目光遥遥一望，都会心有所感。
大殿中气氛很是压抑，就在顾子羽面色凝重的盘算自己被拆穿身份，然后杀出生路的胜算时，大长老忽然点道：“子羽，你怎么看？”
我想活着看……顾子羽抬头看着众人，略一沉吟，道：“晚辈不知。”
他已经暗暗运转自己这些天自学摸索出来的功法，经脉仿佛被碾碎的痛感越发剧烈，但浑身充盈的灵气给他带来些许安全感。
听到这话，大长老皱了皱眉，但看着青年跪坐时笔挺的脊梁，还是没说出批评的话。
子羽一向孤傲，又是他亲厚的晚辈师侄，得留几分颜面。
“罢了，你刚刚出关，这次可有什么领悟说来听听，好叫大家指点一二。”宗主及时岔开话题，也是存了检验的心思。
顾子羽沉默了一下，自己这些天补习的修仙知识显然是不能拿出来糊弄的。
这些都是化神、大乘之类的绝世高手……
要说高端的领悟，他还真没学过。
看着宗主端起茶盏，怕是再迟疑一会就要摔杯为号了，他才试探着说出万金油。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此话一出，众人沉默。
“咔嚓！”宗主手里的茶盏翻了，香茗的味道幽幽散开，上好的玉盏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宗主和大长老对视一眼，脸上还带着几分无奈。
“顾师侄，你莫不是记糊涂了，这是逍遥前辈的名句。”
？
顾子羽沉默了一下，原来早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有文抄公了吗？
逍遥前辈。
等等，为什么逍遥散人会说出《道德经》的名句？
当文抄公抄袭被人拆穿，还真有些尴尬。
顾子羽想着自己是不是拿错了剧本，不过他转念一想，反正自己只在天门宗的幻境，丢脸也不会传回真实的世界。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索性厚着脸皮道：“逍遥前辈的这句名言，令我感悟至深，这段日子闭关修行魂牵梦萦皆是此句。”
宗主：……
“罢了，此番宗门议事，你回去转告给你的师父，就说我有急事让他回来。”
顾子羽领命离去，走的时候还能感觉到宗主投来的目光锐利到让人觉得如芒在背。
顾子羽刚回到房间，准备出发去找自己的便宜师父，屋里用来洗手的一盆清水忽然荡起了涟漪。
他起身前去查看，水中镜面里露出了一个黑巾蒙面的男子，正贼眉鼠眼的抱着一个储物袋数钱。
“顾子羽，你的酬劳到了！”
清点完毕，水镜里的蒙面人把储物袋往他所在的方向一抛，然后拿着清单念道：“上半年你交了125份天门宗地界的情报，被证实有效的累计91份，按评定的价值结算为2159点功勋，都兑换成物品在这里了……”
顾子羽拿起从水里冒出来的储物袋，看着模糊起来的水镜有些纳闷。
这是……自家的流云圣地？
面对顾子羽的迟疑，蒙面人投来奇怪的目光，但很快就继续翻看清单，头也不抬的说道：“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我也知道三年又三年，在天门宗的日子提心吊胆。”
“但宗门可不会亏待你，功勋兑换，一分不少。”
顾子羽看着储物袋上精致的“流云”徽记，心里有点无语。
果然。
蒙面人继续清点，原本平稳无波的语气出现了惊诧，他扭头看着水镜，道：“你居然在三月前交来了一份关于天门禁地的情报……这可是天阶消息，上面的大人让你继续跟进。”
那边丢来了新的储物袋，顾子羽照单收下。
比起前一个里面堆成小山的灵石，这个储物袋显得空落落的，里面只有一个白玉瓷瓶、一本古书，还有一块黑色的令牌。
“这是天阶消息的酬劳，你上次竞技传递消息的时候，看样子神魂受损、身受重伤。传话的人一并记录汇报上去，大人便特地为你挑选了丹药和功法作为奖励，说如果你还活着，那就给你随时通讯的特权。”
哦……看来流云圣地还挺有人情味儿，领导挺照顾的，当然前提是活着。
顾子羽暗暗点头，刚要谢过蒙面兄，就看见对方一拍脑门。
“这一次传送手续费是我给你垫付的，下次发功勋记得补给我，我传送的时候给你扣了！”
蒙面人好像很忙，叮嘱完这句话就一下子关掉水镜，顾子羽还有很多话都没来得及问。
以他现在的状态，再去那连大乘真君都无法全身而退的天门禁地显然是不可能的，情报的后续成为空谈。
顾子羽手上捏着刚从水里拿出来的储物袋，湿哒哒的感觉有些碍手，原本高深莫测的圣地……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大上了。
看蒙面人的反应，天阶情报应该是很少见的。
圣地给出的奖励也不错，白玉瓷瓶里放着的三颗丹药蕴含着淡淡的华光，只是闻一闻药香，就让一直隐隐作痛的经脉感到酥麻。
古书是《道元经》，一本功法残卷。
三张柔韧的纸卷上记载着初解到入门，内容分割明显，多半是蒙面人口中所说的那位大人留下的后手，需要用禁地的情报换取。
不过这对于顾子羽不算问题，衍天神术开启，一本绝世功法完整出现。
再看最后一块黑色令牌，令牌入手微沉，材质非铁非木，上面写着“流云”二字。令牌上还系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用途，这就是让他能自由联系圣地的特令。
顾子羽将东西收好，然后启动小院的防护阵法。在外人看来，就是他又进入了闭关修行。
盘腿坐在灵草蒲团上，顾子羽倒出一枚丹药放在鼻尖嗅了片刻，馥郁的药香令他极为舒适。
相比于对令牌的详细介绍，这瓶丹药的介绍极为敷衍，只说是对他身上的伤大有益处，内服即可。
“这种药丸也不像是能外用的……”顾子羽将桌上放着的茶水隔空取来，倒掉冷茶，灌了一杯甘甜山泉稍稍加热，用来配合丹药服下。
丹药下肚，温热的药力化开，自五脏六腑到奇经八脉，身上的暗伤被一一抚过。
顾子羽忍不住闭上眼睛，也维持不住打坐的姿势了，身体倒在蒲团边。
这一觉睡了三天，顾子羽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再内视丹田，发现原本虚弱的元婴小人凝实了许多。运转一下天门宗的基础功法，经脉的承受能力也提升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稍稍一动就有痛感传来。
“只是一枚丹药就有这样的奇效？”他刚想再服用一枚，忽然觉察到身体里还有细微的药力涌动，三天时间还不够消化完药效。
顾子羽闭目感受一番，忽然抬手道：“剑来！”
陪伴他许久的长剑瞬间从储物袋里飞出，落在他手上发出湛湛灵光。
不错，控物的稳定性更好了，想他第一次拿灵剑装逼的时候，差点被割到手。
院子外面飞来了一张传音符，提起顾子羽的便宜师父身在洛水城青楼白嫖，被人扣留起来。
顾子羽连忙赶去，城池上空阵法恢宏，不愧是曾经修行鼎盛时期的风貌。
旁边负责登记入城的武者城门吏都堪比筑基，上前恭敬道：“仙师，我洛水城中仙凡共居，因此禁止大规模斗法，还请仙师体谅。”
这是正道修士默认的规矩，不管时移世易，都是如此。
“我知道。”顾子羽应了一声，“给我来份城中守则。”
城门吏对身后招了招手，立刻有一个布衣少年跑来，气喘吁吁地递上来一本手册。
洛水城里规矩不多，除了特别提醒的不可大规模斗法，就只有寥寥几点。
顾子羽抬头看了一眼，城中的天空带着星星点点的流光，划过时展现出阵法的一处符文。
手册往后翻页看到的就是为初来者提供的城内地图，衣食住行安排妥当，都有推荐的去处。
等顾子羽看完了，一直守在旁边的少年连忙说道：“仙师，这是城里送的，只要是修士就能免费拿一份。”
为了表明这是修士特有的待遇，他还指了指堆放着手册的地方，那里正好有一个穿皮裘大衣的富商，正从腰包里掏着银子。
顾子羽点了点头，忽然瞧见少年欲言又止，眼里还带着几分畏惧，便明白过来。
就像凡人畏惧猛虎一样，坐着飞舟前来的修士在武者眼里就是惹不得的人。
城门吏看到顾子羽还没走，更是频频扭头关注着他们两人的动静。
顾子羽也不想在城门口被人围观，拂袖将飞剑收进储物袋，谢过少年走了进去。
相比于洛水城外的大片荒野，城内俨然是繁华热闹的崭新天地。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顾子羽步入其中，他刚想感慨两句，就看到又一道传音符飞来。
署名，叶归贤。
是他现在的师父。
【速来，为师被迫上岗】
看过之后，顾子羽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知道师父受了什么苦，别人在酒楼吃霸王餐会被留下了洗盘子，他在青楼吃霸王餐……
想到这里，顾子羽顿时没了闲情逸致，连忙赶去救人。
花街柳巷的风景他看都不看，追着传音符来到一家叫“知我意”的花楼，一路银钱开道，直接闯到叶归贤所在的房间门前。
小厮急忙跟来，一看门上挂着的牌子，便阻拦道：“公子，这房间不接客的！”
顾子羽看了他一眼，手上多了一把长剑。
小厮马上立正站好，转身推门：“公子请进！”
里面却不是想象中的荒唐场景，而是一群容貌姣好、风格各异的男子端坐在成排的木桌后。他们抬头看着台上讲课的中年修士，眼里满是对知识的渴求。
“三句话，让女人为我花灵石。”
“……”
顾子羽沉默了一下，他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他闯进来的时候毫不遮掩，很快就有主事人得知动静。
瞧见一位女修从楼上下来，叶归贤下意识缩了缩身子，右手捂着怀里的储物袋，感叹道：“徒弟，你可算来了。”
那女修一袭红衣，裙摆逶迤，身上环佩叮当。
比起她明艳的容貌，还有对着师徒二人毫无压制的化神后期气势，最令人忌惮的是挂在她腰间的一块玉牌，上面刻着“合欢”二字。
顾子羽也明白过来，难怪叶归贤一个修士会被留在这里，原来是惹到了合欢宗的女修。
在这种场合，他们会是什么关系？
顾子羽正在思考，突然叶归贤拍了拍他的肩膀，催促道：“快行礼，这位是你……”
还不等叶归贤说完，顾子羽用疑惑的语气道：“师娘？”
叶归贤：？？？
“你别乱说，我没有，我不是！”叶归贤心里暗骂欺师灭祖的狗徒弟，面上慌乱解释，“你可不要冒犯前辈，这位是合欢宗驻洛水城的主事人玲珑仙子。”
像是怕顾子羽不知道事情的严重，他又特意压低声音道：“也是你师父我的债主。”
玲珑走来的时候已经听到了师徒二人的对话，她倒不介意顾子羽错认了关系，毕竟这样的年轻才俊总让人平白多出了几分眼缘。
“叶道友，先前你说令徒会带着钱来赎人，我客气待你，现在也该到收债的时候了。”
说话间，旁边有人拿着算盘核对账本，很快拿来了一份账单。
账单上密密麻麻列了一长串，大多是物件的名称，算下来竟然和宗主派人交给顾子羽的灵石差不多。
玲珑看着顾子羽皱眉思索的模样，好心提醒：“你师父和人打斗不敌，逃走时御剑犯了城内禁令，还从天上掉下来砸了我的屋子。”
东海珊瑚树、西荒灵虎皮、万年梧桐木屏风……都是被叶归贤砸坏的，仇家狡诈，还追下来往屋子里劈了一刀，幸亏玲珑出手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