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爱的人，处处完美，不被爱的呼吸也错。这哪里是问她变坏了，她会如何，分明是在害怕有一天她不爱她了，嫌弃她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都和我混一块儿了，我只会让你越来越好。”叶文噙笑，温柔地看她。
她的眼里是星河流转，笑容是清爽的风，轻松拂走所有负面情绪，潘孤雁不由自主跟着勾唇。
叶文看着她可爱的笑，心情大好，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温和道：“时间不是衡量爱情的唯一标准。但我确定我对你不是一时兴起，会把这份爱的期限延长下去，在期限内尽我所能的，让你成为更好的人。”
事实上叶文这棵老铁树的开花，她自己也知道没那么简单，不容易喜欢的人的喜欢，最长久也最珍贵，可她还是选择了说留有余地的话。
一是，对于潘孤雁来说，话说得现实些她反倒更听得进去，二是因为将来到底如何谁也不能保证，仅仅因为现在的上头就出口山盟海誓是不负责的行为。
这个分寸，叶文拿捏的确实好，潘孤雁心中的顾虑起码甩去了一半。
潘孤雁捂着胸口，觉得高频率的心跳也不会让人觉得乱了。对清师姐的心动，是一种感性与理智都不可抗的必然结果，她在自己的心跳声里强装镇定说：“好，那我也尽我所能的，不让你失望。”
一个时辰后，床上。
“清、师、姐？”
“我压到你头发了？”
“不是。我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一个是我两年前就写好的遗书放在厨房呢，和娘告别的时候我以为真就要死了，就叫她明天早上去看，你有没有办法把我的遗书掉包或者拿过来？”
“没问题。”
“还有一件事……”潘孤雁有点不好意思，“你能再顺过来……一条……月事带吗？在卧室的床底下。”
事情最后以潘孤雁的遗书被隔空取过来放在床头柜上，和叶文从系统商场给潘孤雁现买了一条夜用，并法术帮换，消灭旧的为止。
“这个防漏诶，感觉比月事带好太多了，是什么针对葵水的仙家法宝吗？”潘孤雁天真地问。
叶文好笑之余，见缝插针：“是我对象的专属哦。”
“什么是对象。”
“恋人，挚爱。”
叶文说完，身侧人安静良久，好半晌一声：“谢谢”。
“谢什么？”
“你让我觉得，我的人生还是大有好运在，虽然来迟了些。”
“自杀的人不是想杀死自己，而是杀死他们的痛苦。”潘孤雁想死背后的真心话是什么呢？她活泼可爱的面具下，深藏的绝望又是什么呢？
现在很显然的，第一个问题有了答案。
——潘孤雁的我想死其实是“我要死吗，我该死吗”，当这个问题不被理睬，或者被忽视时就是答案。同理，有人做了表示也是答案。
叶文伸手抱住她，一点点顺着她的头发抚：“答应我，下次再有想死的念头，不要有丝毫犹豫的告诉我。”
“好。”
“如果我要看你的遗书，你同意吗？”
“……同意吧。”
翌日清晨。
叶文再次早起了——为了趁潘孤雁还睡着的时候看遗书，她不会觉得尴尬。
遗书上是一篇潘孤雁写出自己感受到的家庭氛围的抒情散文，散文题为《藤蔓之家》——
那是个充满腐朽气息，让人需要逃离的地方。
压抑，恐怖，是最适合它的形容词。
这里的每个人都是从地板缝隙生长出来的藤蔓，被天花板控制高度，被四壁限制生长空间。它们会结出痛苦的果实，果实就会用尽全力吸取它们的养分。无边痛苦腐蚀藤蔓，藤蔓就会化身巨蟒，把那些几乎渗透心脏的“脏东西”喷射出去。把糟糕的抛给另一条藤蔓。
可是它们根茎相连，密不可分，只要其一受伤，二者都会痛。
偶尔有阳光从窗户洒落，也有蝴蝶翩然而至，痛苦的果实就会在温柔的轻吻下化为灰烬。
当太阳下山，痛苦的果实会重新长出，不断的重复着残酷的一切，美妙却短暂得像幻梦泡影一般的阳光，成了窒息前的唯一执念。
藤蔓在疯狂生长，不知道是不是想要逃出窗口，去触碰那作为光源的太阳。
它们在屋子里越靠越近，开始互相伤害，偶尔的温柔都因为不一致的时间消散作用。
它们被绝望的窒息蒙蔽了眼，溜进屋的阳光似乎也逃走，那样无知而任性地攻击对方来抢夺所剩无几的生存空间，仿佛屏蔽了相连的痛觉，也看不见另一条藤蔓尖刺下的根茎中藏着温柔。
散文后面才是潘孤雁写给容元香的遗言，大致内容为对容元香一直以来的养育之恩，以及姐姐曾寻香表以谢意，而后说自己的死是因为自己其实是大坏人转世，天理不容了，不死会害更多人死。
她的字很好看。这是一封字里行间透着窒息、悲伤、却又温柔的遗书。
散文客观陈述家，不对任何人做以极致的褒贬评价，而是说的房子为罪魁祸首，困住藤蔓，带来无尽痛苦。“房子”是压迫人的环境，也是不能互相温暖的家。
而遗言选了封建迷信的说法，让容元香不会自责，也不会难过过度了。
她选择不恨不怪不怨任何人，却也是坚决的想要离开，就像从未来过这个世界。
“啪嗒”两声，是叶文的泪落在了纸上，她茫然地伸手去摸，一时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能靠一封遗书与潘孤雁共情痛苦。
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恍恍惚惚的，好像有一个声音在脑子里说：让她幸福，让她开心，爱她吧。把她一把拽出泥泞，让她也能光鲜亮丽地活在鲜花与掌声中……我的神明啊。
窗棂上的好运花，开的那一朵已经凋零，还剩下两朵透着香气的粉嫩花骨朵。
叶文知道，这个花使的无非也就是言灵相似的小把戏，实际上并没有太大作用，许下的愿望也只能维持一天。
她伸手拿过来，在上面施加了自己的言灵力。
……
早饭是叶文在系统商城给潘孤雁买了碗酸菜鱼肉面，她自己如约去见了容元香。
“呀清妹儿回来了！潘孤雁把钱还给你没有？”容元香热情地和她打招呼。
“还了。”
“那就好。吃早饭没有？大娘正好有个事要和你说。”
“您说。”
“潘孤雁不做仙家子弟了，先前她就和我说这事儿和你说了管用，你给你们师尊啊，什么掌门说一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