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找我玩了？”扈莲心问，“我们都好久没见面了。”
潘孤雁只拿勺子喝了几口就放在旁边了。闻言抬眼看她，那明晃晃的灿烂让她心里有种强烈不适感。
“我都看见了。”她压下心里诡异的“重蹈覆辙感”，甩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嗯？什么？”
“我撞见你和人说我娘是疯子，我是带诅咒的灾星了。我都听见了。”
空气安静下来，扈莲心的笑尴尬的僵在脸上：“孤雁……你，你瞎说什么呢。这肯定是误会啊，我，我，我怎么会那么说你呢？”
少女毫无波澜的眸子倒映出雪山，也把她照成一个小黑点，她平静地说：“你这样，真的很无聊。”
仿佛所有的劣性都被眼前人看穿，这样明镜似的眼睛，好像可以照出世间一切罪恶，让扈莲心自惭形秽，她欲扯出的笑又僵了，干巴巴道：“是谁在你面前说的？他肯定，肯定是想破坏我们的感情啊，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潘孤雁没说话。
安静的让扈莲心不安，她拉住她的手，表情诚恳：“是，我是和他们说过。但是我没有说那些难听的话，我只是说了一些你的真实状况，因为我想要给你找到更多的朋友啊，又怕你们后来的相处不愉快。因为如果只拥有我一个朋友的话，你太孤单了。”
潘孤雁的眼里闪过一抹恍惚。
扈莲心也没再笑，而是一副愧疚至极的神情：“我也没想到他们就会那样编排你，说一些灾星什么的。我更没想到你会因为这个误会，从而也破坏到我们之间的友情。”
“你难道不相信我吗？”眼见潘孤雁移开眼，扈莲心立刻委屈起来，一副委屈小狗状，“我真的不会那样说你呀。如果你连这个都不能相信我的话，我们还算朋友吗？”
潘孤雁面上表情肉眼可见的变得迟疑，她移开眼不看扈莲心，心里反复告诫了自己撞见真相的那一天真的刻骨铭心，这是书上所说的两面三刀的人，绝不可信。
扈莲心却握住了她的手，另一手一下一下轻轻拍打她的手背，斥责道：“亏我还把你当朋友，当做很好的朋友，你竟然连这点小事都不相信我？！”
银子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莫名十分不爽，她直接一个起跳，送了扈莲心一爪，逼得扈莲心“嘶”一声忙缩回手。
潘孤雁回过神来，忙把银子护在怀里，垂眼低声说：“你不用再说了。我很清楚那天的事。你这样真的很无聊。”
扈莲心脸色一变，擦着手上被猫挠了地方，嗤笑道：“无聊是吗？那我们走着瞧！”
幻境设定尚且天真的少女，还不懂得一个道理——生在这个荒诞的世界里，不会戴面具是一种愚蠢，易招之灾祸，不得安生。
这时，不远处的秦玉珍叫了扈莲心一声。
扈莲心吐出一口浊气，狠狠瞪着潘孤雁和她怀里的银子，抓了一把雪洗了手背，嚣张地放进了潘孤雁的肉汤碗里。
“你有胆子的话，可以去和人说。但我可不能保证他们会站在你这边，毕竟，是你的猫先抓我的。他们应该会很高兴找到了驱逐外来居住者的借口。”
这是威胁潘孤雁若是敢闹得更大，她会鱼死网破扯出潘孤雁的真实身份才不是贫苦的镇上姑娘，而是外来者。
潘孤雁沉默着敛眸，她早就习以为常，也没有放到心上，还牢牢箍住蠢蠢欲动的银子。
银子肺都要气炸了，这个人类搞什么，她长这么大就没亲身体会过被欺凌的滋味！
夜色渐至，潘孤雁的百合花绣好了一朵，另一朵还差三个花瓣。
陈桔看过后，显得很惊讶：“你这么擅长？我们这儿虽然都是缝缝补补，还真没谁有那个耐心坐下来绣花的。笙小迪算有耐心的，也只顾自己的笛子。”
潘孤雁腼腆地露出一抹笑：“嗯，以前经常绣。因为我娘说衣服上的布丁不好看，绣点花色就好看了。”
陈桔一面因为潘孤雁这种说法觉得好笑，一面又有些怜惜她贫苦的家境，便问：“那晚膳……你不若也吃了再回去？”
潘孤雁抿唇看向那边热闹的人群，有三双陌生的眼睛以一种古怪的眼神看她，扈莲心立在一旁，眼神森冷。
“不了。娘亲还在家中等我。”
“那你要不要拿回去绣？”
潘孤雁走过来，娴熟地挽住陈桔的胳膊：“那边董百川叫你呢。不过去？”
“我没听见啊……”陈桔迟疑了会儿，转头往背后的人群看。
就是这个间隙，陈桔耳朵刚好凑到了扈莲心嘴边，扈莲心冲潘孤雁翻着白眼，嘴唇微动，借机在陈桔的耳边轻声说：“玉珍说了，她可不想让她的丝帕被来历不明的人就这样带走。”
天色暗沉，潘孤雁又无心，并不能看清扈莲心微动的唇。
她只蹙起眉，把东西放回箩筐：“我家里……不方便，就不带回去了。陈桔姐我回去了。”
陈桔茫然地转过头，看了一眼扈莲心，又看低头在凝了油的肉汤碗里捞肉的潘孤雁，磕巴地应：“啊……哦好，明天要来哦！”
潘孤雁抱着不安分的银子，回眸回了个清浅的笑，而后只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扈莲心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有点迷茫。似乎在她最为久远的记忆里，潘孤雁应该住的离她很近才是对的。
她甩了甩脑袋，换上怨毒的神情看那串脚印。心想这潘孤雁估计与她八字不合，毕竟最初起，她就一见她就不太喜欢呢。
容元香吃上了肉，就是潘孤雁带回来的两块，只有巴掌的厚度，巴掌的三分之一大。拿雪洗净，扔进粥里热了热，就被潘孤雁夹到了容元香碗里。
潘孤雁没给容元香推拒的机会，直截了当：“我在那里吃了太多油，肚子不舒服，只想喝点清粥去去油。”
潘孤雁表现得过于自然，甚至还阔绰地从手里拿出专门留给银子的肉，当着容元香的面就扔进了银子的专用碗——蘸料碟。
顿时把不大丁点的蘸料碟都占完了。
容元香看的心疼，更不疑有他了，埋头咬了一口，唾道：“我看你都这样把它喂挑嘴嘛。”
潘孤雁默默吃着酸萝卜丝就稀饭，脑海里想着那碗被浪费的肉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