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满足于当一个护工，她要当程家的女主人。”
岑今今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但她好歹是博览群书的文化人，把自己这么多年来看过的霸总小言里的恶毒女配的情节都套到了程前他妈身上。
“你爸是程家唯一的继承人，只要她控制住你爸，四舍五入就等于她掌握了程家。”
岑今今说：“但你爷爷是个精明的老人，不会看不出她的意图，之所以没揭穿她的野心，是因为你爷爷想要借她的肚子，给你爸爸生下一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你爸爸并不是天生的痴傻，他是后天受刺激后生了病，所以他的基因没问题，他的孩子，并不会跟他一样。”
程前不想在岑今今面前暴露自己最难堪的一面，但没想到，他难以启齿的那些过往，全都被她说中了。
见他低着头不吭声，岑今今大着胆子捏了捏他的后颈肉。
“你怎么不说话？我猜的对不对？”
程前沉默。
让他说什么？
说在外人眼里光鲜亮丽的程总，其实就是他爷爷和他各取所需的一场金钱交易的产物？
就算他爷爷从未亏待过他，可他本质就是不堪的。
否则这么多年易茹不会只把他当成提款机，没有半点母子亲情。
岑今今在他的沉默中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她搂着程前的手在他肩上戳了戳，“我知道你这么多秘密，你不会杀人灭口吧？”
程前将她的手拉开，目光沉静的看着她，“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岑今今不解：“后悔什么？”
程前抿了抿唇，嗓音干涩沙哑，“后悔跟我在一起。”
岑今今乐了：“我不后悔啊！”
她为什么要后悔啊？
错的又不是他？
而且他那么帅，人那么温柔，最关键的是有钱，能带她吃好吃的！
程前注视着她，沉默着。
“我真的不后悔。”岑今今抬手摸了摸他的脸，“你不会是在自卑吧？”
听了她这话，程前淡粉色的唇抿得更紧了。
“需要我抱抱你吗？”岑今今张开手，做出要拥抱他的姿势。
程前没动。
岑今今十分迁就他，主动抱住他。
程前的身体有些僵硬。
“你的出生，不是你的错。”岑今今贴着他胸口，听着他强有力且有些乱的心跳，“无论你因何而生，你都是这世界上独特的存在，没人能取代你。”
“程前，该愧疚的是生下你却把你当成工具的人。”
岑今今并不会安慰人，她说完这些，就沉默下来。
再多安慰的话，现在也无法抚平成长经历带给他的自卑。
片刻过后，程前抬手搂住了岑今今的腰。
感受到他的回应，岑今今调整了一下姿势，下巴垫在他肩上。
“好受点了吗？”
程前在她耳边低低的“嗯”了一声。
岑今今叹了一口气，“要是知道让你讲个故事，能把你讲抑郁了，我肯定什么都不问。”
程前抚了抚她的背，叹道：“早晚都要知道的。”
岑今今扯了扯嘴角，“也是，早晚都要知道的。”
只要她跟他在一起，就算不是今天，迟早有一天也要跟他妈见面的。
程前抱着她坐到沙发上，沉着嗓音道：“还好还有我爸和我爷爷，他们都很疼我。”
岑今今按了按他手背，“等一下。”
程前：“？”
“啤酒。”岑今今指了指被他放在地上的啤酒，“你要不要再喝点儿？”
程前摇了摇头，笑着道：“我又不是酒蒙子。”
岑今今蹙眉：“可你要是觉得难受，不说也行。”
程前抬了抬她的下巴，“最难以启齿的那些都被你猜到了，我还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岑今今正色道：“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程前：“嗯？什么？”
“我知道这么多外人不知道的事，你会不会杀我灭口？”
程前被她严肃的模样逗笑，破天荒的开了个黄腔：“或许，你可以换个死法。”
岑今今小脸通黄，推了他一把，“你刚刚说你爸对你很好，他在你出生后痊愈了吗？”
“也不算痊愈，他只是在我出生后情绪稳定了很多，不再暴躁易怒，不再不安惶恐。”程前想到他父亲——那个常常看着他发呆的男人，眉目柔和许多。
“爷爷认为这是个好的现象，我妈也以为我爸喜欢孩子，就想多生几个来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可她不知道，我爸为了不吓到我，自己偷偷的吃了很多药。”
岑今今捏着他手指的动作一顿，震惊的看向程前。
一个精神意识混乱的人，在没跟医生沟通的前提下擅自加大了精神药物，就算她不是医学专业，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没错，我爸的身体被过量的精神药物掏空了。”程前神色平静且麻木的叙述着他最不齿的过去。
“一开始，她还收敛着，毕竟我爷爷还活着，她不好太让程家丢脸，毕竟程家和她的利益息息相关。”
“可我爷爷总有死的那一天。”
“我爷爷死后，她开始肆无忌惮起来，甚至勾引我的同学！”
程前吐出一口浊气，大概是怕吓到岑今今，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冰冷可怕。
“那年我十六。”程前嘴角挑着冷笑，“他和我的同学，在我爸的房间做。”
岑今今突然转身，抱住了他。
“别说了。”岑今今紧紧的攥着他的衣摆，“我不想听了。”
程前看着墙壁上的时钟，喉结滚动，哑声答应她：“好，我不说她了。”
岑今今抱着他不松手。
“第二年，我爸死了。”程前苦笑一声，“他死前，难得的清醒了那么几分钟。可他为数不多的清醒时间里，却都是在嘱咐我不要记恨她，说她这些年有多么的不容易，让我在他死后照顾好她。”
“我本不想答应，但是他说如果我想让他死不瞑目，就不要答应他。”
“我答应他会给她足够的钱，保证她衣食无忧，但别的再多的，我就做不到了。”
“我知道，他不想让我活在对她的怨恨里，可我怎么可能不恨！”
岑今今不会劝他不恨，毕竟连他这个外人听了都对他妈恨得牙根痒痒。
什么玩意儿！
老妖婆最好别作到她头上，不然她一定不放过她！
岑今今抱紧程前，亲了亲他的侧脸，在他耳边喃喃道：“你爸爸如果还活着，一定是个温柔和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