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知青们听着鞭炮声，黑暗里的脸色特难看。
女知青更气愤，“我一定要揭发他们这种恶俗。”
男知青哼了声，“算了吧，就放个鞭炮你跑去上面揭发？哦，说冻家村的人过年放鞭炮了是四旧？可别逗了。”
照他说啊，都安生点吧。
先不说放鞭炮算不算四旧，这冻家村可要比他们其他的同学下乡的地方条件好太多了，能轻松的过日子，谁吃了闲心跟着闹？
男知青点头，“冻家村挺不错的，都安生过日子吧，我们肯定是要回城的，但回去的时间谁也不能保证。既然要在这下面生活了，能有个条件好的村谁不乐呵？”
女知青们还是不高兴。
心里更怨念的还有殷俢寒。
男知青们冷笑一声，直接走了。
妒忌殷俢寒？
谁让他是市长的儿子，在冻家村还有亲戚在呢？
你妒忌羡慕？
那是你缺了个亲戚。
女知青们眼看着男知青们走了，骂道，“我说什么来着？把他们叫来能顶什么事？还不如瞒着他们，咱们自己……”
“甭说了。”
坐在床上的女知青脸色青白，觉得很没劲，双手抓紧被子。其他知青看向她，都没在说话。
“以后冻家村的事，都别往外说，不管他们做什么，我们当不知道。”
几人相互看看，眼眸里惊讶。大家心里都有小九九，但她的话到是没反驳，她不闹了她们更乐得轻松。
冻萌萌打了个哈欠，将神识收回来。
龙凤两崽崽微张着小嘴，吐着泡泡，冻萌萌翻身，将他们吐出来的泡泡给戳破。
“别学门口水缸里的那条鱼。”
“咯咯。”
睡熟的龙凤两崽崽笑出声。
厨房里，是粗汉子和亲娘的说话声，时不时的穿插着老头子的咳嗽声，隔壁的风水师在打包收拾包袱，喊着小徒弟趁夜色跑路。
冻萌萌木着脸。
老者将八卦镜塞在棉袄最里层，总觉得后颈凉飕飕的，他小心的转头扫了眼自己的屋子。
除了他那小徒弟，啥都没有。
老者松了口气。
掏出怀表，过了十二点。
老者赶紧在灶台上点香祷告了几声，开门就跑。
小徒弟抓着他的衣摆，“师父。”
老者转头慈祥的笑，“徒儿喊为师何事？”内心雀跃，趁着冻村长睡觉的功夫，赶紧溜之大吉，等冻村长想起他来的时候，他已经躲起来了，想想就觉得挺美的。
冻萌萌看他一眼，也觉得挺美的。
小徒弟嗖的撤回自己的手，“师父，那…那家伙找你。”
老者顺着小徒弟的视线往上看，头转得太快，咔嚓一声，扭伤了。看着坐在树枝上木着脸看他的冻村长，老者捂着刺疼刺疼的脖颈，泪流满面。
“…冻，冻村长，你等我？”
冻萌萌将他给弄到树枝上坐好，“过完年再走。”
老者，“……”
冻萌萌，“我和你。”
老者啥表情都没有了，忍痛试探道，“冻村长真的要去太虚观？”
冻萌萌点头，“去。”
老者苦着脸，“冻村长，我跟你说个实话吧，你去太虚观成，我不能去。我去会被打的，下场很惨，所以我们打个商量，我送你到太虚观下面的小村庄，你去找太虚观掌门，可千万别跟他提是我跟你说的太虚观成不？”
冻萌萌，“成。”
跳下树跑回家了。
留在树上歪着脑袋的老者的心非常沉重。
他徒弟在树下嘀咕，“师父我就说你跑不掉的，你偏偏不相信我，被抓了现行了吧。”
老者，“……”
噼里啪啦…
“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您老身体安康健康长寿。”
“家里的孩子长大更有出息。”
年初一，各家各户早早吃了早饭，相约去拜年，见面乐呵呵的笑说着恭喜发财家幸福。
拼盘卤菜是昨晚上就切好的，鸡鸭羊肉摆得满满一桌，张秀兰将切好的大鸡腿装了六个，冻门接过鸡腿碗放在桌上摆好。
“吃鸡腿喽。”
昨天杀了三只鸡，一只大公鸡，两只小母鸡，大公鸡的两个鸡腿给了亲爹和亲闺女。
“爹，瓜吃鸡腿。”
张秀兰笑着说，“吃了鸡腿长一岁，爹身体康健瓜今年就读书，以后考个大学找个金龟婿。”
冻门乐呵呵的赶紧说，“就是这话，瓜长大嫁个金龟婿，嘿嘿。”
大小虎举手，“娘，啥是金龟婿？”
张秀兰抓起鸡腿塞进他们的嘴里，“你们两个吃了鸡腿别一天到晚给我惹祸就成了。”
有鸡腿吃，两崽崽瞬间将金龟婿忘在脑后。
冻萌萌看眼粗汉子，“不嫁。”
冻门愣愣的，刚要说话，脚背被用力踩住，他就算是个汉子，脚突然被踩着也是会痛的，转头看向踩他的亲爹，粗粝的脸略扭曲。
冻三爷，“吃鸡腿。”
冻萌萌啃着肉小眼睛都眯了起来。
张秀兰抿唇笑。
外头是嬉嬉闹闹的声音，是来拜年的，张秀兰吃了两口鸡肉，赶紧说，“是乡亲们来拜年了，我把瓜果和茶水酒水端去院子里。”
冻门拦着她，“我去。”
瓜果装了满满的两盘子，院子门是打开的，乡亲们走进来扬声就喊，“三爷新年快乐恭喜恭喜啊，过了这个年那是得身子骨利索健骨，在吃饭呢？”
冻门，“新年好，喝茶还是酒？”
忙招呼着来拜年的乡亲们吃喝，冻三爷抓着烟杆背着手走出来，褶皱的老脸舒展开，“都过年好。”
大家就是来拜年，在院子里站着会被强塞了些瓜果在手里就走了，他们还得去下一家拜年，这一波人刚走，另一波人后脚就跟了进来。
“三爷新年好，恭喜发财…”
厨房里，张秀兰笑着说，“瓜吃饱了带弟弟们去拜年不？冻家村每家每户都要去问个好。”
大小虎抓着鸡腿啃，嘴巴油腻腻的。
“娘，我们跟小伙伴们一起拜年。”
这是他们昨天跟一起玩鞭炮的小伙伴们说好的，今天要一起去拜年。
张秀兰，“是该去。”
冻萌萌吃完鸡腿，领着两崽崽去拜年。
殷俢寒从知青那回来，张秀兰把热在锅里的鸡腿给他，“殷少爷，这一大清早的你去哪了？快把鸡腿吃了，就剩你的了。”
殷俢寒还是头一回在大年初一吃鸡腿。
他的耳根微红。
“昨天没把信寄出去，我去问问知青们谁要去镇上的，帮我带封信走，怕他们早离开，起床就去学校找他们了。冻村长去拜年了吧？”
他从学校回来的时候，路上碰到了好些村民，远远看见他就跟他说新年好恭喜发财了。
张秀兰，“爷三都去窜门拜年了。”
殷俢寒点头，冲着她笑着说，“婶儿过年好，新年家安康。”
张秀兰乐呵呵的，“你也新年好，赶紧吃，吃饱去找瓜，让她带你去拜年…”
…
冻萌萌带着一群崽崽挨家挨户的上门拜年，等到了老村长家，口袋里装的满满的，是瓜子花生。
冻萌萌咬着花生。
老村长的大小两个儿媳妇在整理去祠堂祭拜的东西，装了一碗满满的饭，把香火蜡烛鞭炮装好。
“小村长，晌午后要去祠堂里祭拜祖先，你要去不？”
冻萌萌抬头，“不去。”
老村长小儿媳抽抽嫂子的衣摆，小声嘀咕，“嫂子，你咋地提醒村长去祠堂？”小村长哪回去祠堂没有惹出个事来？
她嫂子暗暗后悔，“我这不是顺嘴惯了，哎呀，可得找爹去。”
有爹在，小村长要真惹出个事儿来，爹还能镇得住场子。
冻萌萌看她们一眼，木着脸走了。
临走前，把老村长家桌上放着的瓜果兜走了。一群崽崽昨天在田地里的螃蟹那吃了亏，这会拜完年就呦呵着跑田埂上，小手叉腰威胁螃蟹出来决一死战。
冻萌萌站在一群崽崽不远处，戳戳飞来的没毛的小胖鸟。
“蠢。”
小胖鸟啾啾啾的嘲笑两腿羊。
冻萌萌摊开小手，小胖鸟站在冻萌萌的手腕上，将小手里的瓜果啄到嘴里，咔嚓咔嚓的吃着，吐壳贼厉害了。
小胖鸟，“啾啾。”
冻萌萌，“去祠堂。”
小胖鸟在她头上飞着走。
张秀兰在准备香烛，特意切了一块三层肉在锅里烫了半熟，装在铁盘子里当祭拜的礼，“瓜？咋回来了？”
冻萌萌指着水田的方向，“崽崽玩螃蟹。”
张秀兰，“不担心，让你爹看着。他跟着你柳童婶家的男人一起去拜年，喝得醉醺醺的回来，在屋里头睡得震天响。”
冻萌萌去院子里的棚子里。
殷修寒在看书，看到站在门口的家伙，下意识的将手里的书压在大腿下，脸色不太自然，“…你找我？”
冻萌萌直勾勾的盯着他压在大腿下的书册。
殷修寒总觉得大腿上有火在烤他一样，耳根红了，慢腾腾的将压着的书往屁股后面挪。
试图将走进来的这家伙的注意力给分散了。
“冻…萌萌，拜年好玩吗？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过村去拜年的经历，你跟我说说你这拜年的趣事？”
冻萌萌，“妖精打架。”
她将那本往屁股下压的那本册子抽出来，看着倒霉蛋的目光黑黝黝的，殷修寒觉得后脖子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结结巴巴的否认，“什、什么妖精打架。”
冻萌萌哼哼唧唧，一指头指着扑在一起的两妖艳贱货，“这两个妖精，就是在打架。”
殷修寒赶紧上手要把书给抢回来。
在冻姐手里的东西是你想抢就能抢的？
冻萌萌一指头将倒霉蛋按回床上，“给我看。”
转身就跑。
殷修寒锤墙，他真的没看‘妖精打架’的书，那就是本委婉含蓄的小说。
小！说！
殷修寒底气不足的跟婶子说，“婶子，萌萌把我的书给抢走了，你能帮我要回来吗？”
张秀兰惊讶，“瓜要你的书？她屋里摆着好多都不乐意看，还能跟你抢树了？”
殷修寒，“…咳，这本书她也看不懂。”
张秀兰看他紧张的样子，笑着说，“成，等我看到瓜给你把书要回来，甭担心，瓜对看书没上过心，转手就能还给你。”
还不回来了。
冻萌萌拿着书去了隔壁找风水师。
老者啧啧，“哪个混小子没个正形，当着你的面看这种书，万恶淫为首啊，把书给我，我得毁了。”
冻萌萌，“不毁。”
书册上的妖艳贱货长得好看。
老者给她倒茶，“今年冻家村过年比往年安静啊。”没有去年热闹。
冻萌萌看他一眼。
来这头一年过年，她充满稀奇，村里和村外又有人来她面前搞事情，当然就热闹了。
今年……
没人敢在她面前搞事情，从老到小看到她都是乐呵呵的‘冻村长过年好恭喜发财’就没了。
就连被她放回祠堂的那两个敢跟她长得一样一样的木牌也乖乖的躺在灵台上装死。
没事情搞的冻萌萌木着脸看风水师，“吃完饭就走。”
老者，“……”
总觉得自己是在把作死提前了。
小徒弟将泡好的莲子端出来，很不情愿的给冻村长一杯，“师父，这莲子是用五百块买来的。”还是跟冻村长买的，能不给冻村长喝吗？
小徒弟目光幽幽。
冻萌萌看小徒弟一眼。
老者赶紧让冻村长尝尝他泡的莲子茶，冻萌萌将小眼神收回来，端着茶杯喝了口，莲子嚼两下，有些嫌弃。
是苦的。
老者心口抽抽，“莲心没有抽出来，是苦味的。”五百块买回来的一朵莲子，拢共也就十二粒莲子，他哪舍得把莲心给抽出来。
更何况，冻村长弄出来的莲子，莲心留着一起泡制出来的茶才是精华。
老者端着茶杯慎重的品尝，只小啐了一小口，一股浓郁的清香从嘴巴散开，顺着筋脉血管分两拨上下而动，只瞬间，老者就觉得精神大阵，如同垂垂老矣的老者回光返照般，精神百倍。
“好茶。”
闭着眼睛深深吸一口气，回味无穷。
冻萌萌嫌弃眼。
老者睁开眼睛，看到她脸上的嫌弃，微微一笑，将茶杯小心的放回桌上，“冻村长，去太虚观一行，总得备些小礼上门，我觉得这莲子就不错，冻村长给太虚观掌门送上一朵如何？”
冻萌萌木着脸，“送礼？”
让冻姐给人送礼，你咋不上天？啊！
老者的手一顿，笑着摇摇头，“是我想佐了，这样，冻村长你家还有多少的莲子我都跟你买来，价钱你来开。”
以他的名誉给太虚观掌门送礼，两边都不得罪，更重要的是希望太虚观掌门日后别找他算账啊。
冻萌萌眼珠子亮了，“卖。”
－－－－－－题外话－－－－－－
今天开始要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