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惹事的不是旁人，而是母亲，您又当如何？这种大事，便是哥哥孝顺您不愿意处罚，老爷子那里，大约也是过不去的。”
说句话说的就不好听了，玄玲和秦氏两人都知道，玄黎对她别说孝顺了，连基本的尊敬都没有多少。到时候别说为她求情，恐怕连一句话都不会说。要看下场，玄泰的例子就在前面呢！
秦氏摸了摸鬓角，深恨自己没有想太多，把这一茬儿给忘了。
玄玲见她果然被吓住了，心下满意，才又继续说道：“更何况，姐姐在宫里，就算不被大殿下宠爱了，至少也不敢有人为难。毕竟知道她虽然被家里赶了出，却到底是玄家血脉。玄家也许不会管她，却不能看她被人害死。如此一来，她的性命安危，却是不会有问题的。再者说来，姐姐在宫里低调行事不出风头，不管对她还是对咱们，反而都是一件好事。”
“她也不是想出风头……”话虽这么说，但是秦氏也明白，在那种地方，要门安分守己，要么就踩着别人往上爬，没有第三种选择。
玄玲叹气：“那有什么办法呢！这是她自己走的路。娘，你光顾着姐姐了，却忘了您自己。祖父上了年纪，这个家里，没有什么比让大哥高兴重要了。哥哥本就不爱有人惹是生非，您若是太过在意宫里的事，最后除了惹得哥哥不高兴，再也没有其他意义。更何况，姐姐若当真有那福气，等到那日时机到来，自然一飞冲天。若当真时运不济，大殿下错失良机，她位份不高，咱们想法子把她接回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反而是一切未定，她就先张狂起来，最后，除了带累家里，当真不会有一点意义。从前我宗以为祖父和哥哥无情，经过上回的事，女儿才算看明白了。这么大的一家子人，若不小心行事，又怎能保住家人平安？咱们不能帮他们一分一毫，再肆无忌惮地拖后腿就不改了。”
最后还别有深意感叹一句：“也难怪哥哥会喜欢慕伊人，她再如何，却从来都是听哥哥的话的。”
秦氏讪然，沉默良久，终于还是把玄玲的话听进去了。
“是我想得不够，既然这样，那这送银子的事，暂时便作罢了吧。”
“母亲用心良苦，姐姐一定会明白的。等以后好了，就不必靠母亲补贴了，到那时候，便轮到姐姐诶孝敬您了。”
可是那一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呢。
秦氏叹一口气，暗想，要是大皇子不能成事，大女儿的前途恐怕就没什么好期望的了，倒是小女儿……秦氏收回心思，把目光停留在玄玲身上。
虽然已经嫁过人，但她没有生养，便是说她未嫁，也是不会有人怀疑的。
玄玲年纪还小，大约在苏家吃了不少的苦头，没有了从前的圆润，身段更加窈窕。
至于脸蛋，有了玄黎和慕伊人作比较，她是不能说出色的，但与外头的那些胭脂俗粉比，却可称一声绝色。这样的容貌家世，再想结一门好亲，也不是不可能。
秦氏开始盘算着，在老爷子那里大打苦情牌。
从这一会打发了苏家的事情看来，对于小女儿，老爷子还是有几分愧疚的。
若能利用这份愧疚，为女儿博一个好前程，就再好不过了。
“娘，您在看什么？”
首选灵发现其实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有几分不自在地问。
秦氏笑道：“我在看，你身上这件衣裳，似乎还是你在家时候穿过的旧衣裳呢。”
“这倒是真的。”玄玲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从前不觉得如何，在苏家带了一些日子，才明白在家时，过得是何等神仙样的日子。女儿的东西，早早被苏家人扣下了，一年来从未制过新衣。索性家里还留着不少从前穿过的，当时不喜欢，如今翻出来，却是觉得千好万好的。”
本来只是随口一问的秦氏，听了她的话之后，忽然一阵心酸，这才想起来，自己逛顾着心疼在宫里的女儿，却把这个整日在眼前晃悠的给忘了呢。
家里的日子如何，她难道还不清楚么？老爷子严厉，丈夫不管是，儿子冷漠根本不亲近他们母女，这日子她每日都憋屈不已。从前在家时，女儿不知道哭过多少回，原来这样的日子，在她心里，已经是神仙过得日子了吗？
在这看看这身打扮，哪里还像个年轻少妇，分明定了一章年轻鲜嫩的脸，却打扮得老了十岁不止。
还不是没有头面首饰，脸穿的衣裳，都只能捡以前的旧衣服了不是？
她的女儿，玄家的姑娘，就没有穿旧衣裳一说。
其实当即拍板：“看，都怪我，这些日子事太多，真真是顾着这头忘了那头，竟把你的事都撂开了。好女儿，娘这就让人去给你做新衣裳，打新首饰，咱们不要这些旧的了。回了家来，日子还跟以前似的过，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了你。”
玄玲这才嫣然一笑：“谢谢娘，女儿穿旧衣裳不要紧，只盼着能陪在母亲身边，长长久久的，就再好不过了。”
“傻孩子，女儿家哪有不嫁出去的。放心吧，这回老爷子再不胡乱做主了，娘你定为你条一户好人家。”
玄玲羞涩不已，跺了跺脚，跑出去了。
秦氏看她总算恢复了点活泼性子，新下高兴，终于把之前的苦恼愁闷全都而忘记了。只立刻把嬷嬷叫来，吩咐她去跳料子和散着的珍珠宝石，好给女儿裁衣裳打首饰。
玄玲成功里说服了其实放弃给玄琪补贴的打算，又要了新衣裳和新首饰想，心情好得不得了。
母亲手里有多少体己，她心中有数。在以前是没有放在心上，如今却下了决心，一定要全部弄到手。
不过，母亲的嫁妆虽然多，但大都是宝石药材之类的死物。就算有几个铺子的进项不错，却也只能算是说得过去而已。真要说嫁妆最好的，竟然还是慕伊人。
谁能想到呢，青州公主居然给了她那么大的几个田庄和茶园。不仅如此，她在平家当了几年媳妇，男人死了，下面也就一个庶子还在。如此一来，平家那多少的家业，岂不是全部落到了她的手上？
光是想着她每个月的进项，玄玲就觉得浑身起发烫，要是那些都是自己的，该有多好呀！
有了银子，谁还能奈何她？便是老爷子，若敢再随意处置自己，她也有办法报复回去……财帛动人心，她能弄死……还弄不死旁人？
玄玲脚步一顿，把等候在一边的丫鬟叫了过来，问：“我让你把我的那副《风月花笺》给嫂子送过去，她怎么说？”
“回姑奶奶的话，大少奶奶说《风月花笺》是您的心爱之物，不好夺人所爱，只说不要，便让笑语又拿回去了。”
看来还要换个东西重新送了。
玄玲点点头，回去之后，离开打开了衣箱笼，把自己藏了好久的临江诗集拿出来。
慕伊人说的没错，不管是临江诗集，还是《风月花笺》都是她的心爱之物，全是好不容易从父亲那里求来的真迹。她不受宠，母亲那里虽也有一些书籍画作，却全都是不怎么珍贵的面子活。毕竟她是出嫁女，真正的好东西，娘家也舍不得让她带出来，更何况，她自己也不喜欢那些。
因此，自己想要搜罗诗画古董，便要求父亲。
而这两样，却是她少有的，从父亲那里得来的，所以它们才是自己的珍贵之物，才是自己的宝贝。
因是宝贝，离家时，她便舍不得带上，也亏得如此，否则这一切，便要留在苏家了。
玄玲珍惜地摸了摸诗集，的确有些不舍，因为这诗集让她想起从前那个呆傻的自己，看见哥哥喜欢慕伊人读书，便以为自己也读书了，就能得到哥哥宠爱。
她像个尾巴一样跟在慕伊人后边儿，果然，也得了几分关注。多年过去，她甚至以为，哥哥对自己这个亲妹妹，终于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感情的。但当她与慕伊人有了矛盾，那个愿意给她一点好脸色的哥哥，便立刻变样了。
仿佛只是一夜间，就变成了另一个人，而那些曾经对她有过关系的日子，好似从来不曾存在过。
多傻啊！
这世上，还有谁比自己更傻呢？
不过他们大概没有人知道，自己其实对诗词书画没有多么钟爱，之前不过是为了装腔而已。那些东西，一向都让她不耐烦得很。她大概，跟自己的母亲一样，是个懂不了风花雪月的人。现在把它送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心疼银子，毕竟这可是笛骆先生的真迹呢，若卖出去，得卖不少银子……
燕儿看玄玲捧着诗集发呆，以为她心疼不舍，便劝她道：“姑娘喜爱这诗集，便留着就是了，何必硬要拿去送人。更何况，大少奶奶一向有公子撑腰，说不原谅您，便真的不原谅您了，无论送什么也没用。可话说回来，您才是玄家正儿八经的嫡出姑娘呢，往后也是要嫁出去的，并不在府里瞧他们的脸色过日子，又何必为难自己，去给人赔笑脸呢！”
燕儿原先是二等丫头，只因跟着玄玲出嫁的人还没回来，这才临时提上来伺候。
从前她也是在玄玲的院子里干活，但并不是一等大丫头，对玄玲熟悉，却不能说有多么了解。
但到底是跟了一场的人，往后说不得，还有一辈子的逐步缘分，自然是心疼自家主子。
玄玲听了她的话，摇头强笑：“你说的没错儿，我是要嫁出去的，自然不必再家里看谁的脸色。你却不要忘了，到底母亲还在家里呢。哥哥与母亲之间误会颇深，虽说有孝道加身，哥哥并不会为难母亲。却到底，让他们的母子关系疏远太多了。作为母亲的女儿，哥哥的妹妹，只我只有希望他们好的，若能求了伊人说几句好话，借来母亲与哥哥之间的误会，那便再好不过了。”
其实哪里有什么误会，不过是母亲听了术士的话，恨儿子恨不得直接扔掉，最后真让他找了个借口扔出去而已。
两人之间，除了目前自名分之外，并没有多少亲情。
这一点，根本不是误会，而是玄黎与秦氏之间，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只是，作为女儿，玄玲显然只能这么说，尤其是当着丫鬟的面，她还能说谁的坏话？说自己亲娘干了坏事心虚，需要巴结儿媳媳妇求得他们原谅才行？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当然，即便是心知肚明，有人还是愿意自欺欺人。这一席话传到秦氏耳朵里，又把她感动了个痛哭流涕自不必提。
发完感叹之后，玄玲便把诗集交给了燕儿，吩咐有她道：“这一本诗集，是我最重要的东西了。嫂子一向爱诗，从前在家时，便总来借去看。你把它送过去，亲自交给她，便说我不爱这些了，留着也是无用，不如给了知音人，也免得浪费了不是？”
燕儿还能说什么？
只好伤感万分地听命去了。
可玄玲运气不好，经了一回事，便性情大变忽然爱起钱财来了。与她同样的是，如今的慕伊人，也早就厌烦了诗文风月，同样痴迷于金银珠宝。
只是跟玄玲不同的，伊人有青州公主的遗产，还有赟都铁矿的分红，每年到手的银子何止万两。就是再爱，有这么多的进项，她不说满足，至少对钱财的渴望，也不那么急切了。
所以，除了她自己之外，旁人对这一点并没有看出来。
他们顶多觉得她生活奢华，但身为贵族女人，奢华的生活，本身就是常态。
因此玄玲割肉一般送来的诗集，对她来说早就没有了吸引力。伊人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就让燕儿给玄玲送回去了。
燕儿护主，有心替自家姑娘说几句好话，可惜话还没开口，就看见玄黎回来了。
大公子风光霁月的，是看着对谁都温和，可惜他们都知道，这一位其实非常严酷。毕竟外人或许不清楚，但在府中伺候的，又有谁不知道，自家大公子，连老爷和太太的账都不买？
家里的人，除了老爷子之外，就没有一个不怕她的。燕儿见了他，别说替玄玲说好话，她连自己干什么来的都忘了，只恨不得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