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幕降临，卡尔和娜缇也没有等到第二位客人拜访，这让卡尔有些失落。
“咕咕，你确定宣传单都发到每家每户了吗？”
咕咕猛地点头回应，好像要把头给点到地上去才肯罢休。
娜缇一边擦拭着黄铜怀表，一边打趣道：“这样有什么不好，不用招待那些蠢货可太棒了。”
卡尔挖了她一眼，随后叹了口气，起身道：“我去看看什么情况，没道理啊。”
咕咕本想跟着去，却被卡尔要求留下看店，以为主人嫌弃自己，咕咕只得垂头丧气地回到台面上，无精打采地趴着。
此时天已经黑了，家家户户都点起了烛火，窗内传来微弱的光亮和攒动的人影。
卡尔来到村里唯一的酒馆打探消息，酒馆内大多是冒险者或者工作一天的村民，三三两两地说着闲话。
卡尔找了位子坐下，随意点了一杯饮料，实则注意力全在众人的谈话声里。
果不其然，这种信息交流频繁的地方最能听到想要的事情。
“......今天早起就发现这张破纸条，什么‘符文工房’......听都没听过。”
一个村民打扮的中年男子扯着一张纸条，表情满是不屑，随意揉成一团扔在一边。
男人的朋友见状也赞同道：“谁说不是呢，就村口那间新建起来的房子，前些天还只是个地基呢，一眨眼就建成了，你说怪不怪？”
“那里卖什么的？”又一个男子问道。
“不知道，我在外面瞧了几眼，也没看到里面摆什么货物啊，只有一个凶巴巴的女孩和一只会飞的兔子。”
“进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我哪敢，那个女孩子坐在柜台后面，眼睛像是要吃人一样可怕，算了算了。”
......
听着这些人的谈话，卡尔不禁替自己抹了把汗。
卡尔有些高估这个小乡村的文化教育程度，放大了说，他有些高估这个世界的文化教育。
写了传单，竟然没几个人识得字的！
纳泽雷没有专门的教育学校，除了家庭传授之外，卡尔倒是听说教堂有免费的夜间课堂，但也仅仅教孩子们多认识几个字而已。
这里的村民除了农忙和工作，也没有多余时间去学习，写传单这件事倒是卡尔欠缺考虑了。
他是男爵之子，虽然受到家族冷落，可也接受到正规的家庭教师教育，识文辨字不说精通，也算毕业水平。
不过除开农民，暂居于此的冒险者也不在少数，他们的态度卡尔还是很好奇的。
正好有一队冒险者进来酒馆，他们找了个角落的座位坐下，在向服务员点完菜之后便开始讨论起事情来。
卡尔截住了一位端着果酒的服务员，表示可以替她送过去。
有人帮忙，服务员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拒绝。
于是卡尔端着这些果酒便送到冒险者的桌面上。
“谢谢。”
为首的队长模样的少年对卡尔道了谢，他看起来温文尔雅，气质沉稳内敛，颇有领袖风范。
卡尔假装服务员寒暄道：“看几位的着装应该是冒险者吧？今天的冒险历程还愉快吗？”
坐在里侧的黑发少女摆摆手，叹了口气：“今天可倒霉了，花了三天时间好不容易引出一只11级的银牙狼，没成想竟被它给跑了。”
卡尔在男爵府邸时，曾在书上了解到，银牙狼是一种非常凶狠的魔物，成年个体体型巨大，攻击力极强。
其牙齿如白银般闪耀，能够加工成美丽的装饰品，银牙狼因此得名，同时市面上也有许多商人求购银牙狼的牙齿。
冒险者队伍的其余人各自发表了意见，无外乎实力、等级、队伍配合之间的问题。
每个人都做出了自我总结，商讨着该如何完成这项委托。
卡尔趁势提出建议，让他们可以去村口那间符文工房为武器附加符文之力。
然而此话一出，却遭到了众人的嘲笑。
“什么符文之力，听都没听说过，一点都不靠谱的样子，这种小地方多半是骗子吧？”
“店一开，牌一挂，说啥是啥，开这店的人也不过过脑子。”
额......卡尔突然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脸色涨得通红。
看起来最为成熟的队长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穷乡僻壤的，既没有商会也没有守卫的骑士，交易安全很难得到保障，还是算了吧。”
直到服务员端着众人的菜出来，卡尔才缓缓退到一边去，结账之后便匆匆离开了酒馆。
半路上他忽然看到今天来到店里的那个男人，卡尔还为他的锄头镶嵌了【茂盛】符文。
见他悠哉游哉的模样，卡尔眼珠子一转，瞬间激发【弋影】符文的额外技能【潜影】，化作黑暗的一份子跟着男人回到了家中。
只见男人四下张望了一下门外的风景，随后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
紧接着，男人的妻子见男人鬼鬼祟祟的样子她忍不住问道：
“亲爱的，你今天怎么了？一回来就把那根锄头藏得跟宝贝似的。”
男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小声点。”
随后，他悄悄凑近妻子的耳畔，和她说明了那根锄头的神奇之处。
女人听完顿时两眼放光：“真的假的？！”
“你说，要是这种好东西只有我们有，岂不是......”
男人朝着他的妻子挤弄了一下眉毛，女人瞬间心领神会。
两人高高兴兴地用着晚餐，卡尔在阴影下听完叹了口气，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路上他都在思考总结符文工房爆冷的原因。
其一，宣传倒是到位了，只是村民们的文化不过关，甚至都不认识符文是什么字。
其二，符文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是极为陌生的东西，面对未知的事物和环境的限制，很多人不愿尝试。
其三，正如那位冒险者队长所说，这种野外的小乡村，没有商会和骑士保证交易的安全，符文工房这种非售卖实物的店铺很容易被人理解为骗子。
其四，人心难测。从刚才那对夫妻的对话中可以得知，他们巴不得卡尔的符文工房不受重视，这样他们就可以独享符文带来的收益。
如此，男人不仅不会起到宣传的作用，也许背地里还会和其他村民一起说工房的闲话......
卡尔高估了男人，也高估了自己。
“唉，明明是对大家大有裨益的事情，可开个头怎么就这么难呢。”
卡尔望着清冷的月亮不禁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