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回去了，茉雅奇看着话本，手支着下巴睡着了，迷迷糊糊的似乎走到了什么地方，好像很熟悉。
哦，是乾清宫。
她终于认了出来，恍惚以为自己还是瑾妃的时候。
康熙仍旧坐在案上批着折子，看到她过来，诧异地挑了挑眉，“几日未见，怎么变成如此了？”
眨眼他们坐在了东暖阁的榻上，空气似乎有点冷，手被他握着就暖和了些。
茉雅奇疑惑，“怎么了？”
康熙皱了皱眉，“老了些，白发多了。”
茉雅奇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没意识到自己在做梦，这一幕如此真实，仿佛以前发生的每一次。
只是这话让她一肚子恼火，“越老越不正经了，臣妾还年轻，哪里就有白发了？”
再看康熙，哦，他的白发确实很多，几乎看不到几根黑头发了。
对方确实老了许多。
康熙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更加清晰，“瞧着比以前更有气势了，敢反驳朕了，看样子你这些日子过得很好，朕就放心了。”
茉雅奇疑惑，什么意思？什么叫这些日子过得很好？他放什么心？
康熙仔细端详着她，“朕平时忙，你多迁就些宜妃，别为难她，她老了，你照顾她一些。”
茉雅奇忽地气恼，“臣妾迁就什么？何曾跟她为难了？皇上怎么说胡话了？臣妾才不迁就任何人，她宜太妃凭什么？”
脱口而出的话令她怔愣，宜太妃？宜妃？
她怎么会如此称呼宜妃？
怎么也想不起来违和之处，康熙笑眯眯的，“你看，你气性如此大，身体比她要好许多，朕瞧她憔悴了许多，还能有几年？到底陪过朕许多年，这些年朕一直念着你，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辜负了她，这才觉得愧对她，就当你帮朕好了。”
茉雅奇坚持己见，“臣妾才不哄着她，你要哄自个哄去。”
她难得有如此强硬的态度。
康熙露出一丝无奈，没再劝说，“罢了，拗不过你，还有胤禛，你教的很好，朕也盼着他做的更好，他的儿子做的更好，你多劝着他，让他别为难那些兄弟，朕走的安心些。”
茉雅奇拧眉，“走？走哪儿去？有皇上在，胤禛哪敢为难兄弟们？”
康熙叹了口气，“就怕朕不在了，管不住，朕护不住任何人，但朕相信你，你能帮朕看着些，他肯听你的。”
不知为何，茉雅奇觉得自己忘了许多东西，怎么也想不起来，很是困惑。
她究竟怎么了？
康熙怎么了？
越来越不对劲。
她仔细地看着康熙，就是觉得不对劲，哪里都不对劲，不光康熙不对劲，自己也很不对劲。
“皇上说吧，怎么了？今儿奇奇怪怪的。”
康熙苦笑，“瞒不过你，你意识到了吧？不过没必要太清楚，朕不知还能陪你多久，朕想要陪仁孝皇后，朕也愧对她，但朕走不了，或是哪日就走了。在朕还能陪你的时候多和朕说说话，朕还能看看你们。”
茉雅奇没继续思考，下意识答应了他，不知怎的，恍惚觉得好久没见康熙了，他变了好多，自己快不认识了。
康熙问她，“这些日子，你想朕吗？”
茉雅奇犹豫着没答，不知该如何说，又觉得这是什么问题？
康熙低头看着棋子，“知道你没想，朕就不该抱有期望。你就是如此，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就连朕，你也不放在心上。德妃不在了，唯独宜妃还惦记朕，朕想着哪怕你能惦记朕呢。”
茉雅奇道：“想了，前几日还梦到皇上了。”
下意识脱口而出，说出口的瞬间自己先懵了，她还会梦到康熙？奇了怪了。
康熙笑了笑，但这笑有点酸楚，“朕不想见你，你还不会梦到朕呢。”
茉雅奇尴尬了。
不知为何要尴尬。
两个人就这样像两个许久未见的朋友一样闲谈了起来。
只是康熙的神色颇有些幽怨，总是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说她没良心，还说她任性，想出宫就出宫，不考虑晚辈，哪有她这样的太后？
茉雅奇惊了一下，太后？
哪里来的太后？
但总是在她疑惑的时候，那些觉得矛盾的想法就悄悄溜走了，最后总是顺着康熙的话在说。
时间溜得很快，天慢慢暗了下来。
茉雅奇看了眼外面，再看向康熙，“皇上瞧着有些疲惫，臣妾过些日子再来看您吧。”
康熙拒绝，“多陪朕一会儿，朕没事。”
哦，茉雅奇没再说话，自己却有点困了。
康熙瞧着她，甚是无奈，“愈发不耐烦了，嗯？以前没这样过。”
茉雅奇赶紧否认，“许是年纪大了，愈发容易腰酸了。”
康熙打趣她，“要朕替你揉揉？”
茉雅奇摇头，“不必了吧，皇上万金之躯，哪里需要对臣妾如此？”怎么她瞧着康熙愈发没架子了？比以前更温和了。
不过跟这样的康熙相处更自在。
康熙轻叹，“罢了，今儿陪朕够久了，改日再陪朕吧。”
见他忽然有些落寞，茉雅奇不明所以，“皇上是累了吗？那臣妾留下没问题的。”
康熙看着她，“你怕是不乐意留下，朕也不忍心。”
还不知他什么意思，茉雅奇骤然醒来。
外头天还亮着。
看到喜荷在旁边叫自己，见她醒了，松了口气，“太后睡得够久了，您身子刚好，别又着凉了。”
茉雅奇迷糊的神情渐渐变得清醒，忽然忆起了梦中的一切，不似上次什么也不记得，这次她清楚记得康熙对她说的话。
她抚了抚额头，闭上眼，心说还没恢复吗？真是让人头大啊。
自打康熙走后，她从未梦到过康熙，过了快一年忽然梦到了，她该高兴吗？
不，她不喜欢惦记已经走了的人，人该往前看。
她不认为自己思念康熙至此，竟然连着两次梦到了他。
她想起康熙的时候很少。
而且梦里的康熙第一个说的就是宜太妃，茉雅奇冷笑，她有担心过康熙为此怪责她吗？康熙会为了宜太妃怪责她吗？
从来没有。
宜太妃自己不消停，跟她有何干系？
康熙才不会问宜太妃呢。
茉雅奇将这莫名其妙来的思绪抛到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