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无话可说。
换别人如此他早不耐了，但就这么一个敢跟他提要求的，他挺稀罕。
这么点事不算太荒唐，就由着她们母女了。
但他有个疑问。
“朕刚见你的时候，你挺怯懦的，何时变成了这般？”
原以为她只是稍微胆子大了些，或是自个不知她的本性，眼下瞧着是变得太有主意了。
还一次比一次要求多。
茉雅奇淡淡道：“皇上了解过臣妾吗？”
康熙无言。
要他了解一个嫔妃，确实难了些，尤其当初对她记忆并不深刻，压根不会太在意。
想来真是他当初看错了。
康熙往后靠了靠，闭眼假寐，嘴上却道：“朕是不了解，但也无人明白朕，你对嘉宁的婚事如此在意，但你对朕从无这般用心。你这份用心叫朕动容，朕有些贪恋。”
茉雅奇天性冷淡，对感情她不爱琢磨，也无心沉溺。
她明白康熙的意思，却做不到回应。
她一时有些沉默。
康熙睁开眼看她，“怎么不说话？连骗都不愿骗朕？”
茉雅奇笑了笑，“臣妾说过，不会欺骗皇上，臣妾和嘉宁能如此任性，不还是皇上的恩典？”
一码归一码，康熙没拒绝她的请求，她很感激。
康熙忽然觉得心头微暖，不计较她方才的沉默了，牵住她的手，“如此也好，朕还能看到你的真。”
雍亲王和淳郡王都找了那二人考察一番，回答的都差不多，品性不错。
按理张廷瑑出身那样的人家，该是性子迂腐些的，但恰好相反，为人比较洒脱，不拘世俗，主要还是家中对他的束缚较少，从小按着自己的喜好。
纳尔泰从小按着家中的要求长大，固执的习性较多。
更重要的是张家的子侄普遍行事谦虚不张扬，纳尔泰出身富贵，行事相反。
胤禛却持相反意见，“儿子认为富察家不错，家世匹配十一妹。张家是好，但出身上差一些，张廷瑑有些才华，张家却难免迂腐了些。”
茉雅奇明白他的意思，胤禛是皇子，性子又谨慎，骨子里偏向满洲贵族出身的。
胤佑拧眉思索片刻，道：“只要人不错，其他还是其次，倘若十一妹喜欢，这两个都是不错的。儿子觉得张廷瑑待人宽和，适合十一妹。”
这兄弟俩第一次对一件事有了不同的意见，但都没什么错。
胤佑更偏向个人的才华和品性。
胤禛皱眉，道：“张家太清高，十一妹恐会受委屈，将来与额附有争执。”
身为公主嫁到这样的人家，确实容易性格不和。
这也是茉雅奇想过的。
但既然张廷瑑是个性子洒脱宽和的，应当没大碍，将来嘉宁和额附住到公主府，不会与张家其他人有太多来往。
就算有来往，张家的人做事低调谨慎，不会刻意为难公主。
但茉雅奇没说谁的话不好，而是道：“还是叫嘉宁自个决定吧。”
胤禛还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出口。
茉雅奇看出他的欲言又止，把他留了下来，询问他的看法。
胤禛没有隐瞒，而是道：“十一妹从小没受过委屈，以富察氏的家世，配得上十一妹，张家虽有心尚公主，但太注重名声，不喜与勋贵来往，便是张廷瑑品性好些，终究有不足。”
茉雅奇明白，张家既不喜与勋贵来往，如何会迁就身为公主的嘉宁？
嘉宁并非寻常那些娴雅文静的公主，相反做事随心所欲，太有主意，倘若行事不合张家的意，难免会被指指点点。
茉雅奇却不担心，“他们既决定尚公主，便该接受公主的脾气，想来他们会想到这点。历来公主都不好伺候，若他们有此想法，就不会尚公主。他们是文人，但不会以为公主就该随他们的心意做事。”
有心尚公主，就不会真的清高，还是有点世俗想法的。
雍亲王思索片刻，道：“额娘的话有道理，但张家的出身终究不如富察氏。”
说来说去，胤禛还是更看中出身。
这不算错，茉雅奇理解。
“你我的想法是次要，倘若嘉宁看中了富察家的，本宫也没意见。”
雍亲王只得罢休。
茉雅奇回头把这些告诉嘉宁，让她自个想想。
顺便提醒她，“倘若你嫁到张家，张家却不如你以为的，你该如何？”
嘉宁愣了下，旋即低头思索许久，道：“只要那个张廷瑑合我的心意，其他都不要紧，日子是我俩过的，张廷瑑尊重女儿，女儿也会尊重他。倘若心意不合，那是以后的事，现在的女儿料不到，即便嫁到富察家，日后未必没有矛盾。好也罢，坏也罢，以后如何，女儿还是做得了主的，额附不尊重女儿，女儿何必尊重他？大不了各过各的，做一对表面夫妻，女儿没什么亏的。”
茉雅奇忍不住笑了。
女儿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古代的婚嫁本来就缺少自由。
若自由选择了依旧不合自己的心意，总能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式。
这是身为公主的权利，就算以后与额附不合，她还能回宫住着，她的额娘，她的兄长依旧会继续疼爱她。
她不是没有退路。
就怕被困在夫妻感情中，委屈了自己，或是怨天尤人。
“你四哥说的不无道理，真的看上了张家？不考虑了？”
其实不止是雍亲王，康熙也看好富察氏。
而她觉得文人有文人的好处，就算迂腐些也是讲道理好面子的，有些事不会闹的没脸。
富察氏是满洲贵族，同样好面子，但势力大，名气大，有些事不会太有顾忌。
女儿不必去那样的人家受人管束。
当然她不认为对方有资格和能耐管教她的女儿，但总归家族大了，烦心事多。
张家相对简单些，没那么麻烦，夫妻俩照顾好自己就够了。
嘉宁摇摇头，“倒不是认为富察氏不好，只是觉得张廷瑑模样好，性格不无趣，不霸道，更好相处。那位纳尔泰瞧着沉闷，恐怕是个话不多的。”
茉雅奇好奇，“平时见你与胤禛相处挺好，怎会不喜？”
胤禛也是比较沉闷的。
嘉宁羞赧道：“四哥怎么能一样？四哥疼我，我自然喜欢亲近四哥，四哥也不会对我无话可说，额附自然要有趣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