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栀下意识问，“为什么？”
“当时只顾着学习，”沈聿白说，“就没想过其他的事。”
宋栀被这理由噎了下，“那之后呢？”
宋栀站在池边，脚下是争相抢食的鲤鱼，身后是变幻莫测的喷泉和漂亮诡谲的灯光秀。
她今天穿着一袭礼裙，长发温柔顺滑地散在肩后，闪烁的灯光衬得她眉眼生动昳丽。
“之后？”沈聿白低声重复了一句，然后温柔地望进她的眼睛，唇角缓缓勾起弧度，“之后就和你结婚了。”
宋栀：“......”
庭院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很多人围着池边喂鱼，但都很有眼力见地挪去对面，不忍打扰小夫妻卿卿我我的恩爱画面。
宋栀静了片刻，轻声说，“其实我还挺庆幸的。”
沈聿白正在给她递鱼食，“什么？”
“庆幸能跟你结婚，”宋栀侧头看向他，眸子里落着浅浅的碎光，“我那个时候每隔几天就相一次亲，连续相了一个月都没遇见一个合适的，最后遇见了你。”
沈聿白动作明显一顿。
宋栀没发觉异常，“准确来说，咱俩还不是相亲认识的，只是偶然遇见，属于各取所需，然后一拍即合的那种。”
相遇的那天，沈聿白恰巧在餐厅里听了她相亲的全过程。
随后追出来找她，问她愿不愿意和他结婚。
现在回想起来颇有些喜剧成分。
但就这样阴差阳错地，宋栀遇见了自己的爱情。
于是宋栀不免想到另一种可能性，“你说，如果那天你没出现，我现在会和谁在一起？”
沈聿白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不答反问，“你想和谁在一起？”
宋栀：“.....”
宋栀弯着眸子，“我会和谁在这里一起喂鱼？”
沈聿白继续阴阳怪气，“你想和谁在这里喂鱼？”
周围人越来越多，还有几个小孩子在他们身边喂鱼，嘻嘻哈哈地闹着玩。
宋栀终于不再逗他，笑着求饶，“好，我错了。”
沈聿白：“......”
宋栀看他一脸郁闷的表情，嘴角笑意也越来越深，“憋屈吧？你以前也是这样的，每次惹我生气了，道歉速度特别快，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特别难受。”
沈聿白没想到她能翻出这些旧账，顺从地轻哄道，“嗯，我的错。”
宋栀哽了下，“看吧，又来了。”
沈聿白：“......”
俩人正笑闹着，沈聿白电话响了，宋栀看见来电显示：爸。
宋栀大概能猜出来她爸打电话的意图。
以前聚会或是酒局，宋鹤州总会叫上沈聿白，把人带在身边，给他介绍客户、拓宽人脉。
开公司做生意就是这样，有时候结交个朋友就能省下很多烦心事儿。
但宋鹤州做的这一切都基于他们夫妻感情好，同时也是从心底认可沈聿白。
话说回来，如果不认可的话，他俩当时也不可能会结婚。
果然，挂断电话后，沈聿白说，“爸说要介绍几位生意上的朋友给我认识，我们一起过去？”
宋栀不太喜欢那种场合，更闻不惯烟和雪茄混杂的奇怪味道，“你去就好，我在这等你。”
宋鹤州是为他好，沈聿白自然得承他的好意。
临走前他看了一眼池边，不放心地嘱咐道，“那你小心些，别乱跑。”
宋栀无语地睨他一眼，“你当我是小孩子么？”
不说还好，一说沈聿白还真低头看了眼周围的几个小孩子。
小孩子喂鱼都知道离池边远一点，远远地扬手把鱼食抛出去。
这一排就她一个大人，就她离池边最近。
沈聿白把她往后拉了下，“站这儿看，视野好些。”
宋栀不知道他在胡言乱语些什么，“知道了，你去吧。”
沈聿白用手背碰了碰她脸颊，温声道，“我很快回来，有事儿就给我打电话。”
宋栀忽然觉得这人真把自己当小孩子对待了，“沈总，再不走黄花菜都要凉了。”
——
等沈聿白走后，宋栀还是站在原地喂鱼。
刚才大多时间都在和沈聿白聊天，她喂得少。
一袋鱼食到现在还剩下多半袋。
旁边的小孩子抓着一大把鱼食往水里撒，嘻嘻哈哈地笑闹着玩耍，讨论哪条鱼抢得多、哪条鱼又没吃到。
宋栀余光看见身侧多了一道人影。
宋栀心里清楚是谁，眼神都没落去一个。
始终看着水面扑腾的锦鲤，自顾自地撒鱼食。
一分钟后，身侧的人终于沉不住气了，“宋小姐。”
宋栀转头。
夏棠一身红色贴长裙站在她旁边，肌肤雪白，面上捏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妆容精致，整个人异常明艳动人。
当然，如果眼里的敌意没那么明显，那就更动人了。
宋栀这么想着。
夏棠语气讥讽，“宋小姐看见我不会觉得惊讶么？”
宋栀其实很想问“你是长了三头六臂么”。
但她知道她话里的意思。
夏棠指的是上次在江瑶表哥的酒店聚会，江瑶特意打招呼，不让邀请夏棠的事儿。
“惊讶什么？”宋栀唇角勾起一抹明媚的笑，“惊讶我这次居然忘了提前打招呼，把你放进来了？”
夏棠愣了下。
上次那事儿她听身边的姐妹说过，是江瑶搞的鬼。
“而且，”宋栀慢悠悠道，“如果你刚才站对面，看我的眼神没那么明显，我可能会惊讶一点儿。”
其实宋栀早就看见夏棠了。
刚才夏棠站对面假装和人闲聊，眼神却时不时往他们这瞟。
当时宋栀和沈聿白正在喂鱼，她不想理，也懒得理这种幼稚行为，却没想到她还能自己送上门来。
宋栀这么一说，夏棠自然也想起刚才夫妻俩你侬我侬的一幕，“宋小姐和沈聿白感情很好。”
宋栀无言片刻。
她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奇怪的说话方式。
一般说感情好都会说“你们”或者是“夫妻俩”，她倒是分得清。
宋栀：“夫妻之间哪有感情不好的？”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夏棠讥讽笑笑，“你最好不是自欺欺人。”
宋栀笑道，“这话应该送你才是，你巴不得我们夫妻感情不好，趁虚而入呢吧。”
夏棠心思被毫不留情地戳穿。
她脸上表情变幻几次，比身后五颜六色的喷泉还精彩。
“你错了，夏棠，”宋栀直视着她，“不管我们夫妻感情好坏，插手别人家庭、觊觎有妇之夫的人都叫小三、都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夏棠当即变了脸色，“你...！”
另一道声音忽然响起，“什么味儿啊？怎么这么熏人？”
夏棠转头，看见江瑶走到她们面前，手臂搭上宋栀肩膀，捂着口鼻，一脸嫌弃地盯着她，“原来是夏小姐身上的味道，麻烦以后离我们远点儿，茶味儿太大都熏着我们了。”
夏棠没预料到中途还能来个宋栀的帮手。
而且这帮手说话也毫不客气。
夏棠气得脸色发白。
她朝宋栀道，“你有什么好骄傲的？”
宋栀静了两秒，这话听着有点儿耳熟，李婉宁好像也说过。
最后结局呢。
哦，被雪藏了。
“你只不过在钢琴上成就高些而已，”夏棠朝前院一抬下巴，“那儿有架现成的钢琴，要不我们比一场？”
不等宋栀开口，江瑶不爽地瞪着她，“你有病吧，夏棠，今天你过生日？”
宋栀：“在别人的主场上出风头，亏你想得出来。”
夏棠被嘲到彻底失语。
一个宋栀她都说不过，更何况又来个江瑶。
宋栀盯着她，凉凉勾起唇角，“还有，你说我骄傲什么？我能让你永远不出现在我面前，这算不算？”
夏棠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宋家地位至今无人能比，她又是宋家唯一的千金，凡是她想做的事只要凭借宋家这块招牌，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轻易办到。
她的确有骄傲的资本。
但夏棠想说的不是这些。
她嘲讽笑道，“除了宋家和那些假大空的奖项之外，你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
宋栀不恼不怒，语气轻飘飘地，甚至还笑了下，“那你呢？除了这具躯壳，你还有什么？”
简而言之，如果我没有拿得出手的，那你更没有。
没背景没内在没事业，只是空有一副皮囊。
江瑶在旁边努力憋笑、但没憋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最后索性放肆大笑。
夏棠：“.....”
夏棠脸上表情红了白、白了又青，短短几秒内精彩纷呈。
最后狠狠剜了江瑶一眼，气愤地离开。
几分钟后，宋栀看着旁边眼泪都笑出来的江瑶，“有那么好笑？”
江瑶仍旧笑个不停，“我总算知道，小时候苏沫看你跟人互怼为什么会笑场了。”
“为什么？”
“因为实在是太搞笑了，”江瑶用手擦了擦眼泪，还有点儿没缓过来，话里带着愉悦的笑意，“尤其是夏棠吃瘪的样子，真的好好笑。”
宋栀：“......”
江瑶抓了把鱼食，扬起手抛向池里。
池边已经没多少人，鱼群全都已经分散开，她这么一撒，鱼群又重新聚集在池里。
江瑶问，“沈聿白知道么？”
“知道什么？”
江瑶不满地“啧”了声，意味深长地睨她一眼，“别装傻，你说呢？”
宋栀这才反应过来，“夏棠的事儿？”
“嗯，”江瑶问，“他知道么？”
“不知道。”
宋栀把之前两人因为夏棠闹别扭的事儿告诉江瑶，“他连名字都不记得。”
江瑶说，“前几年确实听说过夏棠喜欢沈聿白，沈聿白好像没搭理过她，从始至终都是夏棠一厢情愿。”
话落，江瑶又狐疑道，“不过当年她追得轰轰烈烈，半个圈子都知道，沈聿白居然连她名字都不记得？”
宋栀想起刚才散步时沈聿白说自己专注学习，拒绝家里撮合联姻的事儿。
她眨眨眼，猜测道，“可能忙事业吧。”
江瑶：“......”
“有可能，”江瑶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然后他就在百忙之中抽出一点儿时间，蹲你相亲，还跟你领证结婚。”
宋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