赭铭瞥了一眼兰若，见她小脸发白，心里一颤，把糕点递给杨沐，“此事，不要再说。”
顿了顿，他强调，“我只是把你当妹妹，没有半分男女之情，下次不要再说。”
随后逃也似的走了。
杨沐似乎猜到了他的回答，倒也不气恼。
兰若白着脸，“大庭广众之下，你好大胆，不怕别人议论吗？”
“喜欢就是喜欢，我管别人作甚。每天看别人脸色够累了，在感情上还要别别扭扭，我傻子吗？”杨沐晃了晃手里的纸包，“我先回去了。”
等人走后，月华微微皱起眉头，问，“赭铭说把你当妹妹？”
兰若心里一沉，脸色也很难看，“他从没说过。”
他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他们之间的相处，也从来没谈论过兄妹之情。
月华一怔，眼神若有所思起来。
兰若低着声音，兴致不高，“是杨沐比较漂亮吧。”
语气不是询问，是肯定。
月华认真想了一下，其实她们两个都很漂亮。
只不过杨沐身上有股傻气，笑起来蠢萌蠢萌的，像邻居家漂亮的小妹妹，很容易让人想接近。
而且，给颗糖就能骗走。
兰若相反，一双眼灵气十足，浑身都透露着心眼子，显得就有些城府，眯起眼睛来，就像一只小狐狸。
她像是暗恋中的女孩子，没什么信心。
她又问，“姐姐，我跟他，真的有可能吗？”
说到最后，她整个人都自卑起来。
月华笑了笑，“你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在你，不在他。”
“我？他又没说过喜欢我。”
这话听的怎么这么委屈。
月华将兰若的身子掰过来，抬手勾起她的下巴，强迫她跟自己对视。
“兰若，他对你的好，你心里自有衡量。我想说的是，感情是需要主动的。你不想踏出那一步，没人逼你。但，你会后悔吗？”
会后悔吗？
试问一句，赭铭对她，那是真心实意的付出。
私底下那些侍女们都在议论纷纷，说他们之间是兄妹之情。
她从未否认过，甚至，是默认。
她不懂，为什么她们都觉得是她跟赭铭是兄妹之情，而非男女之情。
可要让她捅破这层窗户纸，她自问，做不到。
所以，当杨沐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喜欢赭铭的话时，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不敢。因为，自卑。无论出身，还是地位。
从小看人脸色过活，别人的看法对她的影响太大了。
“姐姐，我现在心里很乱。”
“没事，”月华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有什么事可以找我聊聊，随时都可以。”
“嗯。”
晚上，兰若回去的时候，杨沐已经睡下了。
桌上放着一半糯米糕，是杨沐特意留的。还用炭火温着。
她看向杨沐，后者懒羊羊的翻了个身，睡得更香。
她知道，这姑娘心思单纯，有好吃的肯定会给她留一份。
两人在一起也住了许久，对方真的没有什么心眼子，一张白纸。
她在意别人的看法，别人的态度。而杨沐不，想干嘛就干嘛，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活得潇潇洒洒。
她想，赭铭应该是喜欢这样的姑娘吧。
第二日一早，杨沐起床就看见桌上还留着那份糯米糕，便问道：“你不吃吗？都凉了。”
兰若口是心非回道：“不喜欢吃，太甜了。”
“你不喜欢吃提前跟我说啊，我给它吃完，现在冷掉了，不好吃了，可惜了。”
兰若抿着嘴，眼神闪烁，“你下次别给我留东西了，我回来的晚，累都累死了，哪有什么兴致吃东西。”
“我之前留的东西你哪次没吃？反倒是你，赭铭哥哥给你的东西倒是从来不分享给我。小气。”
那能一样吗！那是赭铭给的！喜欢之人给的东西，怎么能随便分享。
兰若认真问道：“赭铭给你的东西，你分享给我，是不是不太好。”
不是喜欢他吗，难道没有私心？
“那有什么，”杨沐觉得很正常，“就是些吃的而已。”
她话一说完，兰若就沉默了。
——
金凌的生辰如约而至，江澄几人提前了两天到兰陵。
“不穿女装穿男装，什么癖好？”
“穿不习惯。”月华凑到江澄跟前比划了一下，“是比以前高了点。”
刚见面那会儿，她才到江澄下巴处，这会儿都已经到他的眼下了。
突然变高，是什么原因？
“是啊，”兰若感叹，“要是分我一点就好了。”
赭铭笑了笑，“你这样就很好。”
“我感觉我跟姐姐一比，像个小娃娃。”她说这话时，看的却是赭铭。
月华摸了摸她的头，“哪有那么夸张。”
赭铭勾着嘴角，心情不错，“要说娃娃，那也是好看的娃娃。”
兰若听到，似乎不是很开心，却也点头，“那是自然。”
此行，除了赭铭兰若，还多了一个人，赭言。
这是月华第一次认真观察他。
身材高大，气场冷峻，脸上戴着黑色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侧面看，鼻子挺拔，睫毛很长，隐隐约约能联想到是副英俊的样貌。
她突然想起了前几年在山上遇到的山贼，也是这副打扮。
不过，山贼可没有他这气质。
江澄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赭言，后者立马领会，行过礼，消失在人海，藏匿了身形。
兰若提议，到小茶馆喝壶茶，顺道再听听戏。她待在府里许久，已经很久没有听戏了。
月华提起兴致，点头同意。
于是几人就找了间茶馆，上了二楼包间，看着楼下的戏台子。
店小二给几人上了壶上好的龙井，她没喝，从腰间解下一个银色葫芦，神色淡淡的喝了口。
“姐姐喝的什么，”兰若凑过去闻了闻，“一股子红枣枸杞味。”
“茶，”她顿了顿，“养生茶。”
“姐姐这么年轻就开始养生啦。”
月华轻咳了声，有些尴尬，“有点体虚。”
她这身子亏空得厉害，时不时会头晕体乏。吐血时仿佛要把身体里的血吐干，得趁着年轻多补补。
江澄原本兴致缺缺，听到她这话，抬头看了她一眼。
赭铭看了眼某人，对月华道：“需不需要我开了单子调理调理？”
“不用，”月华尴尬的摸了摸鼻尖，“小毛病，不劳赭医仙费心。”
江澄道：“他费心是应该。”
赭铭医术精湛，留在江澄身边挡了不少劫难，数次救他于水火。
就是身法不怎么样，有些差劲。
赭铭笑了笑，透露出几分儒雅，“很乐意效劳。”
“真的不用，”月华有些不好意思，干笑了声，“都是些老毛病，我自己也能瞧个大概。”
赭铭含笑点头，没有再言语。
兰若很喜欢听戏，但心里装着事，一直看着戏台子发呆。
江澄一直盯着月华看，对她男装不是很满意，倒也不再说什么。
她喜欢怎样就怎样，喜欢穿什么就穿什么。要是喜欢穿金戴银，府里也有，每天换着花样戴，这辈子她都戴不完。
之前给她设计的那些衣裳，全是他的喜好。她也没说不喜欢。
每天看她因为慌张跑步跌倒的样子，该说不说，还是有点在意。
女孩子，不都应该喜欢穿得漂漂亮亮的么，怎么她就不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