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永江问话的时候，语气是严肃的。
他仔细观察王彪的表情，企图看出什么。
听闻此言，王彪神色越发凝重。
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
所有语言的保证都显得过于苍白无力。
颜辛函看到王彪的反应，便知道他没有戏谑之意，是在认真思考。
便继续开口：
“这样吧，给你十五日之限，作为考验。”
“这十五日，你和你的手下，主要做两件事。”
“其一，你们每天在临河镇做10件善事，扭转名声。”
“毕竟你之前没少欺压商贩，在百姓眼里，已是恶霸。”
其实，扭转名声事小，颜辛函主要是想看王彪等人有没有改邪归正的决心。
首先，能不能拉下脸来，帮助自己之前欺负过的平民百姓。
这件事需要放下面子，并且转换对待别人的视角。
不是看谁好欺负，谁身上有油水可以捞。
而是看谁需要帮助，有什么他们可以伸出援手的？
不然就算他们有决心弃恶从善，但习惯的改变可不是一蹴而就的。
“其二，你们需要解决自己的生计。你说以后想过安稳日子，那总得有本事能养活自己才行。”
“至于是愿意做买卖、做苦力，或者是别的什么。都随你们。”
王彪原本有些积蓄，但几乎都被胡柴霸占。
现在他还有几两银子傍身，养活手下十个人月余，不成问题。
但颜辛函这么说，便是让他们这半月之内寻找到能够自给自足的办法。
不能总是坐吃山空。
那一旦钱花完，会不会又想着重操旧业？
对于习惯了用违法方式挣快钱的人，要他们开始踏踏实实地打工。
其实是需要一个转变过程的。
原本不用劳动、不用辛苦，吓唬吓唬别人，就能得到钱。
而现在，他们要用自己的双手劳动去挣钱。
接触自己并不熟悉的领域，受苦受累，可能还会遭人白眼。
这也是为什么，改邪归正，弃恶从良是如此困难。
因为人们贪恋那种不劳而获的感觉。
“十五日之后，我们再考虑，要不要帮你。”
“愿意的话，就试试。不愿意，就当你今日没来过。以后，咱们依旧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颜辛函一边说，一边观察王彪的神色。
见他有些犹豫，也不着急，就静静等着他开口。
王彪想了想，然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就这么定了！”
“原本我们就要找路子谋生，这一条没有任何问题。”
“做善事，我们实在不太擅长。”王彪嘴角带着苦涩的笑。
临河镇的那些小商贩，看见他就瑟瑟发抖。
他现在要去帮助人家，想想就觉得滑稽。
不过颜家人嫌他们以前坏事做的多，不肯帮忙。需要他们做些好事积攒功德，也可以理解。
“但我王彪说好了当牛做马都不在话下，更何况是每天十件善事呢！”
“只不过，”王彪有些不解，“我要怎么证明，我做了十件好事？难不成你还要派个人跟着我？”
“那倒是不必。”
颜辛函冲着门外喊了一声，“颜楚！你来。”
她将考察王彪的任务交给了颜楚。
这几天，颜楚就帮着颜家做些杂活，搬运家具、开垦菜地、打扫庭院，实在是太屈才了。
不过颜楚乐在其中。
因为他每日有练武的习惯，时不时还会得颜梅指点一二。
不仅不算荒废他的一身武艺，甚至有了一定的长进。
颜梅的指点让颜楚有了许多心得，只是还需要将头脑的领悟进行身体力行的消化。
“你就用自己的方式监督他们就行，判断一下，这些人改邪归正的决心。以及，有没有为我颜家办事的本事。”
颜辛函随便叮嘱了几句，便不再插手。
颜楚能文能武，心思缜密。
这点小事交给他，自己绝对放心。
第二日一大早，他们驾了一辆较大的马车，驶往颀长县司徒书院。
颜富驾车，马车上坐着颜家一家四口、柳青源兄妹、季书言和他的母亲吕氏。
反正也是一起上学的，颜辛函就顺便把他们都捎上。
柳青源咬紧嘴唇，看起来很是紧张。
毕竟从今天起，他的人生就要开始新的篇章了。
颜仲文则神色悠然，没有任何感觉。
司徒书院那个属于他的院子，他也去过好几次了。
和所有的夫子们也都进行过一些学术交流，算是比较熟悉了。
唯一的区别就是换个地方住。
颜仲文前世也住过校，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压力。
反倒是苏婉茹和颜辛函觉得有点舍不得，毕竟相处了这些天，早就有了革命感情。
这个二哥虽然性子别扭，但心地纯朴善良，属于刀子嘴豆腐心的那种。
“我做了你爱吃的鱼肉馅饼，就在这包袱里。”苏婉茹叮嘱道。
“如果书院的饭菜不合胃口，就托人给娘带个信，娘再给你做。”
颜仲文睁开眼睛，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非常爱吃苏婉茹做的饭，估计去了书院后，会想念这一口。
吕氏也特别不舍得，以前季书言在白胡镇读书，她隔三差五还能去看看。
县城对她来说有点太远了，经常跑着不方便。
加上司徒书院的规矩也更严格一些，不是什么时候想见都能见的。
吕氏在车上千叮万嘱，生怕自己的儿子受了委屈。
“娘不必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季书言非常温和地安慰自己的娘亲。
“半月之后便是童生试，童生试后，书院有半个月的秋假。”
秋假是针对秋收，书院特地放的假。
季书言的话倒是让整个车厢的人都松了口气。
毕竟要开学的人，想到过不久就有小长假，便轻松多了。
季书言第一次和颜辛函同乘一车，算是在同一空间相处时间最久了。
他有些拘谨，非常克制。
只偶尔瞄颜辛函一眼，然后害羞地低下头。
他的紧张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毕竟新生入学嘛，忐忑一点很正常。
和柳青源比起来，他还算放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