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市天海建材公司夜里发生命案，三人当场死亡。
一句话新闻下面，是数以万计的跟帖。
每个人都在突发事件里变成了狂欢者，便是以同情名义发声的人，也忍不住隐藏的兴奋，因为平凡的生活起了波澜，因为可以扮演多日的键盘侠。
主宰不了自己命运的人，一旦有了不负法律责任的话语权，少发一条帖子都觉得自己夭亡在了英雄路上。
江一凝迅速浏览了几个点赞最多的跟帖，脑海里做着判断。
公司财务总监和公司一部门经理有染，借加班名义双双留宿公司。
财务总监老公受不住刺激，杀死二人后畏罪自杀。
被杀的男人欠债不还，多次催要无果后惹人急了眼。
争执过程中，女人上前劝阻，意外遭到伤害。
家属在公司闹得很凶。
……
这样那样的信息量太大，江一凝看了不少帖子，还是辨不出主要原因。
天海建材公司是石中海的公司，石中海一夜无信，还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知道这时候不是发信息问东问西的时候，江一凝眉头轻蹙，想了几秒，放下了手机。
这边刚放下，那边电话就响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江红打来的。
果然。
“一凝，你看见新闻没有？朋友圈都发爆了！也不知道石大哥怎么样？
一凝，石大哥不会破产吧？”
江红难得的没有小嘴巴巴，像颗小太阳般，只是担心。
“石大哥家大业大，不会轻易破产的。不过这件事发生在他公司，终究不是一件好事。
你知道，越是大公司，越在乎在社会上的形象。”
江一凝声音沉重。
“石大哥既然那么有钱，为什么不把新闻压下去？
可以和谐掉的。”
江红又问。
“江红，钱真的能那么万能吗？”
江一凝轻轻一问，对面的江红不吭声了。
那答案显而易见。
比如一个接一个失去的鲜活的生命，失去了，堆上金山银山再也万能不来一口呼吸。
话题太沉重，江红声音糯糯。
“那我把石大哥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好像这是她目前唯一能送上的安慰了。
“江红，我今天得去东营批发市场看看。你好好上班，回来给你买小风车玩。”
江一凝交代着。
“我请假陪你去！”
“江红！”
江一凝声音一收，江红就听话了。
挂了电话，江一凝就去联系昨天联系过的拼车师傅，去往离江城有两个多小时车程的东营市。
东营市批发市场是网购大潮里的一个神奇存在，主营小百货，货真价实，物美价廉。
直到人人网购的今天，来线下批发的人还络绎不绝。
江一凝和江红以前来过几次，印象深刻而良好。
她把人生要赚的第一桶金定在了这里。
到了后，这里的人气依然没有让她失望。
江一凝像从前那样，从最南端的摊子看起，一家一家认真看着比对着，一路向北。
然后又折回来，来到心里记下的几家，批发了各种各样的小百货。
总计有一万一千八百元。
老板在现场打包，装箱，联系物流。一系列娴熟的操作后，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问道，“满意不？”
“满意。”
江一凝礼貌回笑，结账，离开先行一步。
摆地摊，是江一凝辞职后要做的第一件事。
她嗅到一些经济发展动向的气息。
有时候，时代越进步，反而要逆向而行。
当一切工作都程序化，机器化，指令化，也许人间烟火就是最大的商机。
不管未来会不会成功，人总是要在思考后亲自试一试的。
离开东营批发市场，江一凝没有立刻回江城。
东营市是座地级市，她在这里整整转了一天，才坐上拼车回去了。
江红下班直接回了蓝湾，茶不思饭不进地支着脑袋坐等江一凝回来。
听见指纹锁开动的声音，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冲到门边去抱迎江一凝。
江一凝从包里拿出折叠的纸风车，展开后朝着一吹，彩色的纸风车呼呼转起来。
“喜欢不？”
笑吟吟递给江红。
小家伙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着哭起来。
“一凝，你以后真的就要摆地摊了吗？我，我心疼你。”
江红边哭边说。
江一凝眼窝一酸，差点跟着掉泪。别说江红受不住这种落差，有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过胆大。
可是，她坚信万丈高楼平地起，她不后悔辞职摆地摊的决定。
“那你就常来买哦，照顾照顾姐的生意，我保准赚别人一元，赚你一百元！
这下总可以了吧？”
捏了捏她的小肉鼻子，暂时安抚住了。
坐下来平静后给石中海打了个电话。
“一凝，我明天回蓝湾。这两天手头的事太多，得处理一下。
你给江红也说一声。”
石中海声音低沉平稳。
“石大哥，我在呢？我听到你的话了，我都快气死了！”
江一凝马上伸手压住江红的小厚嘴，制止她往下说。
和江红简单吃了晚饭，又去翻看评论。
新闻热度下去了一点，评论区的热火朝天也下去了一点。
但有个叫石夫人的网友却不断刷着评论，颇有霸屏的决心。
上梁不正下梁歪，老板不检点，带动凶杀案～
还大公司呢，离跳楼不远了～
听说老板老婆的车祸查出新的证据，是人为，和老板的一个情妇有关～
天海管理混乱，老板只顾包小三～
……
江一凝看着这熟悉的语言怪骚味，在情妇长情妇短的那个评论下回复到——
听说你被人家老婆抓女干过？还录有视频？坐等你的扭捏作态男哼女坏哟～
真凑效，这个穿着鳖甲当马甲的石夫人立刻闭上了鸟嘴，不贴鸟语了。
应该快气劈叉了。
电话打给宋一哲。
“死贱人！她咋会知道是我？！”
宋美琳歪嘴跺脚。
“给你说不要低估她！你还偏不信！老子以前也小看了她的狠毒！
不是逼老子离婚这件事发生，老子还一直当她白雪公主呢！”
嘴里咒骂着，心里却点把火也放不下。
终究，夜里睡觉时，宋美琳混着多色男人的怪骚味还是熏了鼻子熏了鸭。
宋一哲眼前又晃出江一凝的冰肌玉骨，又冷又热又雅。
……
第二天晚上八点，江一凝骑着新买的电动三轮车，载着大包小包的小百货，来到江城市夜里人气最旺的云湖边摆起了地摊。
“这个多少钱？”
刚摆好，就听见有顾客到来。
抬头微笑，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