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高阳蹲在地上，前面的队伍依旧很长，他来回摸着手机消遣时光。
噔噔噔噔噔。
连着响了几声。
里面是向晴发的消息。
“乐家超市？这么巧？”
他大吃一惊，出了声。
向晴也吃惊，回了过去——我也在乐家，你几点去的啊？
四点半，不对，是五点。
寒风瑟瑟，他从袖口里面伸出半个指头，打出去几个字。
好冷，他蹲久了，腿止不住地发麻发酸。
向晴退后几步子，把房间的门关上，拨通了那电话。
“喂。”
季高阳此刻正把手机捧在怀里，动也不动地死死地盯着那屏幕。
手机上响起来了马頔的音乐，屏幕中上方浮现出那熟悉的。
他忽地站起来，立着身子，清了清嗓子。
“向晴？”
“嗯。”
对面声音软软的，让他心里发颤。
“我们错过了啊，好可惜。”
他呼了口气，在空中化作一缕白色。
“跟你说，现在人真奇怪，我前面的一个男生，总是盯着我瞎打量。”
“高高瘦瘦的？一米八左右？”
“嗯。”
“不是吧，这么巧，难道是向空？你就是他嘴里的那个变态啊？”
忽然，前面响起来了喇叭声，他离得近了些，吵得他听不清。
“避让啊注意避让，排好队，别插队。”
前面一个青壮年人往这边走，边走还边调整队伍。
“你说什么？什么变态？我听不清清楚啊。”
“没事没事。”
向晴捂着肚子咯咯笑个不停。
门外，向妈妈正擦着桌子，老式屋子不隔音，里面一阵阵笑声传过来。
“这孩子，就知道傻笑，从小就憨。”
向妈妈愁，天天愁这个，愁那个，永远是操不完的心。
疫情期间，外面封闭的厉害，也没什么活动可以做的，向晴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剥橘子。
顺着白色纤维纹路，她用纤细修长的手一点点地褪去那橘子的外衣。
直到留下橘黄一个圆。
空调房里，怎样都是闷热的，向晴早早推开了窗户，透着冷风倒让她舒服些。
“阿嚏。”
她就坐在窗户前面，冷风吹得有点久了。
“衣服记得收一下，不说你也不知道。”
向妈妈从外面埋怨着喊了一声。
“嗯嗯，知道了。”
她吸吸鼻子，猛呼一口气。
早春了，依旧冷得厉害。
向晴摸摸晾衣杆上的一众衣服，有些被风吹得干透了，有些底部还湿答答的。
好在不结冰了，这也证明天气回暖了。
窗台上的迎春花势头正盛，占据了半个窗子的风景。
“好冰。”
她伸出手，又触了电击一般地缩回去。
下午本来是休息时间，周林猝不及防地发了一条上课的链接。
九班班里有个专门的同学群，此刻炸开了锅。
我靠，下午不是没课吗？
谁知道，天天上课，烦死了。
我们是高三学生，不是高三牲。
果然是周老头，前几天我还夸他认真，不禁夸。
外面窗帘闭了起来，屋里黑乎乎的，季高阳手里捧着那张电子屏幕上的奖状，昏沉入睡。
“好喜欢你啊……”
他睡得死了，梦里又梦见那个熟悉的背影。
永远是简单的马尾坠在脑后，偶尔会系着些带着蝴蝶结的发绳。
他日日看着这画面，直至深深地刻在记忆里。
天色渐渐暗下去，屋里屋外都没有什么动静。
季父季母呆在屋子里，一个安静备课，一个看着项目。
数学课已经上了一半了，陆陆续续有几个同学加进来。
周老头年纪大了，新科技到底是搞不明白的。
仗着这点，九班人肆无忌惮地关上了视频和语音。
向晴趴在桌子上，挨个翻着屏幕上的名字，来来回回折腾下来，还是没看到季高阳的名字。
“还说要好好学习，亏我这么信任他。”
她坐累了，站起来转悠一圈，伸伸胳膊晃晃腿。
“还不来？”
向晴往前凑几步看看屏幕，忍不住拨电话给他。
这是今天第二通电话了，她想。
不行，我太主动了，网上说，主动的人不值钱，她自顾自说。
不对，季高阳比我还主动啊，我也没觉得他不值钱啊，她又想。
向晴删掉号码，犹犹豫豫半天，还是拨通了。
“你在干嘛？”
“我在想你啊……”
他人还没清醒过来，半困半醒着回了话。
是真话，只是人还昏沉着。
“或许，你喝酒了？”
听这话，她脸色发红，眼睛也润着水光。
“嗯，没有，没有。”
“上课了起来吧。”
她轻声道。
“上课了，什么课？”
季高阳听见上课两个字，一屁股坐起来，用手揉了揉乱发，摆摆头。
“数学课啊，周林下午发的链接。”
“我睡过了，没事没事，我马上进去。”
他qq里有很多联系人，除了置顶的那位，其他人的消息他偶尔查看几次。
季高阳不怎么爱在手机上聊天，也不爱打电话。
所以错过些消息也正常。
“周老头的链接在……”
群里面的收到顶了消息，他自顾自说。
“我发给你了。”
“挂了挂了，周林点名提问了。”
向晴正襟危坐，双手合十，祈祷自己不被点名。
“下面，让向晴同学……后面的季高阳同学回答一下……”
周林坐在陈旧的椅子上，单手拿着笔，边演算边讲课。
他方才正要点人时候，看见屏幕里面出了一个新消息——季高阳加入直播间。
“这周老头，还挺会玩的。”
季高阳也不慌，那题他昨晚练习了好多遍。
理理思路还是不成问题的。
“嗯，我可以听到的，我是老了，不是聋了。”
周林黑着脸，语气依旧和平常一样。
暴风雨前的宁静，向晴想。
“哦，这题我会，让我来理理思路吧。”
季高阳此刻明面上还保持着沉稳。
心里确是实打实的慌乱。
破软件，他暗自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