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过程就是这样子。”
花二娘郁闷的端起茶水一口喝完，心里的火噌噌噌往外冒。
“……所以他们最终能躲到哪里去呢？”
宋望舒也没想到，杀害原身的人还和天一盟有关系，更甚至那日夜里，已经有人潜进家里——如果没有花二娘，她又已是一具尸体了吧。
以后绝不能大意了。
宋望舒暗下决心，或许是这个世界过得太安逸，明明手里有示警的符箓，却没有用。
“不知道。”花二娘摇头：“我原以为他们会从山林中躲藏，或是借道回天一盟，却没想到在山林中耽搁了几日，连块布料都没找着。”
“怕是真的……躲回了县城附近。”
花二娘不提这糟心的事情，又往嘴里塞了口肉——自打那次吃过宋望舒做的坛子肉后，她就喜欢上了吃肉。
“不过妹妹，你是不是曾经看到过或是听到过什么秘密？还是天一盟中的绝密消息。”
“我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惹到天一盟的人了。”面对花二娘的询问，宋望舒再一次认真的回想了一番，遗憾的摇头：
“我连那日自己为何满头是血地倒在巷子里都不记得了。”
“想不起来就不要硬想了。”
花二娘叹口气：“那群人若真是躲回了县城，就不好找了。”
“马上快要一年一度的花灯节了，外来的人会非常多。”
宋望舒也跟着沉默——这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到时候那帮人往人群中一混，谁也找不着。
吱呀——
突然，她被推门的声音惊醒，回头一看，是面色严肃的顾筠。
他下了值溜达到一间食肆，却无意中听到了两人的一番对话。
“宋小娘子，你差点被杀害？是天一盟做的？”顾筠的脸色没有变化，掩在袖子下的手却紧紧的攥成了拳头。
“……”
看来是瞒不下去了，宋望舒就点了点头。
“是我查到的，没错。”花二娘补充道。
花二娘眼睛转了转，把刚听到动静从后院出来的陈瑶又推了回去，还贴心的关上了食肆和后院相连的门。
顾筠更在意的，是宋望舒明明自己一直担惊受怕，却一直没有告诉他。
——她连花二娘都告诉了，却没有告诉他。
——是他哪里做的不对，才让她这么不信任他的吗？
“……”
宋望舒敏锐地察觉到顾筠的怒气，不像是对她的，倒像是对他自己的。于是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我只是，不想让你为我担忧。”
宋望舒不是不相信顾筠。相反，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也慢慢对顾筠有了好感，但正如她选择瞒着宁氏一样，她也选择瞒住了顾筠。
“我娘……她也不知道。”宋望舒低声说。
顾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松开攥了许久的手：“……望舒，我心悦你很久了，若……你也，我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担忧你的机会。”
“若你只想和我做朋友……我也希望，你不在关乎自己的安危这种事情上隐瞒我。”
“顾郎君……”
宋望舒垂下眼睛，心里突然有些涨涨的难受：“是我想岔了，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只是……”顾筠尝试着靠近了两步——现在他与宋望舒面前的距离已经很近了，他攥了攥手，感觉到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汗：
“望舒，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照顾你、担忧你的机会？”
宋望舒此刻的沉默就是顾筠的煎熬，他一边觉得自己太过急切，怕唐突了宋望舒；另一边又觉得自己不能再等待下去，他想师出有名的、光明正大的站在她身边——
保护她。
宋望舒吸了吸鼻子，轻轻的笑了起来：“若你有这个机会，是不是就能不生气了？”
顾筠听出了宋望舒的意思，心里是恍惚的要飞到天上去的快乐，面上还要努力绷住：“我生气很难哄的。”
想了想，又怕宋望舒误会，补上一句：“会两天不想吃饭。”
不知怎么的，宋望舒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一个小顾筠抱着双臂生闷气不吃饭的画面，有点好笑：“那我给你煲个糖雪梨赔罪可好？放甜甜的桂花糖，去年冬日的桂花，做出来的桂花糖糖又香又甜。”
顾筠终于绷不住了，唇角偷偷上扬：“这可是你要给我赔罪的。”
“嗯嗯，是我要给你赔罪的。”宋望舒快速的眨了眨眼睛，笑。
顾筠抿了抿嘴，小心地去牵了牵宋望舒的手，心里是不住的欢喜和难以言说的熟悉感。
——好似在某一世，他和宋望舒就曾是人人相羡的伴侣。
而现在，他们也的确是伴侣了。
“那你先坐会，我很快的。”
宋望舒看顾筠整个人都飘飘然了，把他按在椅子上，自己去了厨房。
刚确定关系，顾筠才不舍得自己坐外面，于是又眼巴巴的跟在了宋望舒的身后。
后院里，花二娘竖着耳朵听了半晌，确认厨房有了动静，想来顾筠和宋望舒已经谈完了，于是推开了门。
她一眼就看到顾筠又颠颠的跟在宋望舒后面，还想伸手干什么，被宋望舒把手拍了下去。
这……
花二娘挑了挑眉，看来两个人是真谈开了啊？这动作——可亲密的很。
或许……自己用不了多久就能喝喜酒了吧？
年轻人就是好。
花二娘自顾自在桌子前坐下，倒了杯茶慢慢喝。
后进来的陈瑶就明显没注意到这些，她放好扫帚，把后院门和食肆的门打开通风。
宁氏之前不太舒服，回去躺了一会儿，这会儿捶着腰走进食肆。
宋望舒偏头看了看：“娘，你怎么不多躺会儿？”
“躺不住啦。”宁氏又捶了捶腰，才笑着摇头：“年纪大了，躺久了就腰疼。”
宋望舒摇摇头，刚想说话，就听到一旁的顾筠跟着喊了一声：
“娘。”
“噗——”这是花二娘一口茶水喷出来的声音。
宋望舒抽了抽嘴角，把自己差点打翻的砂锅盖放回砂锅上。厨房外的宁氏一下子捶到了屁股上，嘶了一声。
还是目瞪口呆的陈瑶先反应了过来，喜上眉梢。
“娘，等回去我就叫娘正式上门来提亲。”
好不容易定下了关系，顾筠在这事上也贯彻了平时处理公事的节奏，端的是雷厉风行。
“欸呀……欸呀！”宁氏终于慢吞吞的反应了过来，顿时笑眯了眼睛：“——那娘可就等着了。”
顾筠顿时像个傻子一样乐，平陵县县令大人头一次在外人面前笑出了一口大白牙。
——没忍住。
察觉到自己人设崩了，他又连忙收了收，轻咳了一声。
“啧。”花二娘抹了抹嘴，心虚地左右看了看，赶紧拿布把桌子上的茶水擦干，嫌弃的瞥了一眼：“现在的男子，真是不矜持。”
顾筠老神在在，装没听见。
桂花的香味与梨的清甜交织相融，逐渐从砂锅中飘了出来，顾筠咽了咽干痛的嗓子，恍然反应过来宋望舒为何要给他做糖雪梨吃——他忙的一天没喝水了。
望舒一定是察觉到了。
顾筠又嘿嘿傻笑起来。
宋望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