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的打击来的猛烈又快速，饶是荀妩早早预料到这种情形，也被这节奏打懵了头。
“怎会来的如此之快。”
荀妩攀上城墙，望着外面浩荡的平叛大军，心头一凉。
薛珉也没好到哪去，握刀的手用力到冒起青筋，眉头的褶皱都能压死蚊子。
“来便来吧，老子从反叛那天起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眼一闭腿一伸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话倒是说的慷慨激昂，如果您那手不抖的跟筛子一样倒是信了你那话。
荀妩暗叹一口气，有句话说的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薛珉等人最开始那场暴乱，一鼓作气拿下华城是他们的运道。现在兵临城下，铁甲银枪训练有素的士兵逼杀到眼前，这是再而衰，已经没了最初那股精气神。
“没那么快打起来，我见这些人颇有忌惮，我们不妨再准备齐全些，不至于对上官兵就发憷。”
猜想着这些人约莫是忌惮他们有什么后招吧，毕竟能凭借谣言就在全国范围内闹出这么多事的一帮人，很难让人不去想他们是否有什么了不得的倚仗。
倚仗是没有了，荀妩唯一的指望就是这群人争气点。好歹也是做了这么多年苦劳力的人，打架杀人不擅长，但总有一把子力气吧。上了战场能甩起大刀不停手，那也是本事。
“我教你们的功夫练的如何了？”
提起这个，薛珉就有精神了。他提起笨重的大刀若无其事挥舞起来，大刀在他手中耍的虎虎生威，很是震慑人呢。
“这刀法着实不错，近日我同人对战使这刀法可谓百战百胜。还有军师教授的基本防御术，咱们底下的兄弟勤学苦练未曾懈怠，已是有些成效了，只是为曾上过战场，倒也着实不知是何效果。”
“练着就好，这套功夫帮不了你们成为绝世大侠，但多少能帮你们在战场上多活一阵。指不定就捡回一条命来呢。”
别看荀妩语气平平淡淡好似没什么大不了，实际上这样能提升存活几率的事在战场上最是关键，差一秒都关乎生死。好不容易消掉奴隶印记，浑身轻松的众人更是珍惜这条小命，每日练的可勤快了。
“说的是，说不准我凭着这套功夫还能多收割两个官兵人头嘞。到时候我砍了人头回来给军师见礼，让你也看看咱们这些徒弟争不争气。”薛珉放声大笑，端的是一副快活姿态。
荀妩扶额，她可不喜欢收到一堆血淋淋的人头礼物。那样的画面，实在是让人食不下咽。
“我不求你们如何争气，只要你们都保好自己的命。”
薛珉收了笑，凝重点了点头。
“害怕，这无可避免。但你们绝对不能退缩，不能丢了气势。”荀妩招来众人，临时做了个战前动员。
言语是最无力的手段，但有时候，它也是最有力的手段。
一字一句敲打在丧气的众人心间，竟凭空让人生出几多勇气，再而衰？不，她要的是再而盛。
她其实并不精通兵法，但人活的久了什么都会一点。在号角吹响的时候，荀妩毅然站出来做排兵布阵发号施令的那个。
也不知是这个大禹军队战阵列排实在垃圾，还是他们近来的训练效果尤其突出，第一场交战竟然是以奴隶大军大胜收场。
胜利的号角吹响时，奴隶大军这方满是胜利的欢呼，他们扬起手上滴血的武器呐喊呼嚎。
“没有什么比一场战争的胜利更鼓舞士气。”
荀妩深深认识到这个道理。
与此同时，在相隔不远的关隘狭道，牧起带领的大军一举拿下了数场大战的胜利，帮助投奔而来的奴隶扫清了前路障碍，甚至为其保驾护航。
许许多多的奴隶在认识到华城奴隶军之前反而先认识了牧起的反叛军。
经过数日的跋涉，投奔而来的奴隶们接连抵达华城，凡脸上带有奴隶印记之人来到华城皆可得到祛除疤印的优待。
当然，不至于是免费的。每个前来求治的奴隶必须按照清单上的要求采来一定数量的草药交换，这些交换来的草药会被用于下一波药液的制作，循环不息，让每个到来的人都能得到治疗的药液。
这样的做法自然也让隐藏在真心求治奴隶里某些奸细自以为抓到了把柄，他们在求治的奴隶之中大肆宣扬华城这些人包藏祸心，另有所图等等。
华城这边的做法也很简单，你信这鬼话就别来我这里领药，你不信我你就滚。
那怎么可以，大家都是为了这药才拼尽全力来到华城，要是不能得到药物治疗。他们的拼死反抗又有什么意思。
尤其是在最开始用药的那批人脸上起了变化、有了效果后，这样的内部策反更是直接销声匿迹。至于那些自作聪明的人，自然是受到了该有的教训。
在陆续赶来的奴隶不断增加时，荀妩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明明得到消息官府在各关卡拦截，可她看到来到此处的奴隶们却好多成群结队的，根本没有被拦截过九死一生的样子。
细细打听过才知道，原来之前那群勇士反叛军竟然在半路给他们开路，嚯，有意思了。
“这是示好的信号啊。”荀妩摩挲着下巴，似笑非笑。
薛珉沉吟：“既然如此，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主动出击。”
“嗯，对方既然有意释放交好信号，我们也没必要主动给自己树敌。不如先试探试探那边的态度。”
原本来说，一山不容二虎，反叛军和奴隶军同为反叛官府的起义军，利益上存在冲突，理论上是不应该有什么友好往来的情况。
但局势未明，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在扳倒大禹国之前他们也可以联手。
很快，薛珉这边收到了牧起大军的回信。
“合则一统，分则离散。”
八个字，道明了他的意图。那边竟然跳过了合作这一趴直接来到了兼并的路上。
合，怎么合？谁附属谁主导？
荀妩哂笑，突然想到他们在半路开路的意图，真是聪明人呢。
明明是他们用来收拢人心的手段，可这群人竟然在半路就借此收拢了人心，这是逼着众多奴隶把心掰成两半，一边向他们，一边向自己。
哦，他们还是抢了先机的那方。
啧，好一招秒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