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吗？！”
苏明镜看到那个孩子被男人一把按在地上，马上冲过去想要将男人踢开，可是她还没走到两人边上，另一扇门又打开了，之前她就看过的女人从门里走了出来，身上的睡衣都是皱皱巴巴的，眼镜和孩子有点像，但是她的眼睛上除了湿润还有极其明显的戾气。
“在做什么？！”尹又春将门狠狠地砸了一下，发出了一声轰隆巨响，她看着家里客厅多出来的这一大堆人还有在旁边‘厮打’的自己的丈夫和儿子，气的肺都快炸了，本来刚刚又一次的梦境让她就很不舒服，更别说现在这个时间点。
她下意识地觉得这些人还有这些糟糕的事情都是她那个挂名的丈夫弄出来了的，不知道大半夜的叫这么多人来家里到底是要做什么。
“你多大了？！没有一点点分寸？！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尹又春刚刚出现就是连着几个的反问句唰唰唰地朝着当场的人攻击过去，一时之间让所有人都愣了神，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去面对这样什么都不了解的人。
“看着我干嘛？！全都给我滚出去！”尹又春看这些人都停下了手下的动作，用那种让人不舒服的眼神看着她，情绪就更加差了，“这里是我家，你们要打架要喝酒要做什么都给我滚出去做！我不管这个男人到底和你们说了什么，这里是我做主，听明白了吗？！”
厉鬼是第一个笑出来的人，他将赵耀祖张大的嘴用手盖了起来，然后极为有兴趣地看着那个并没有因为梦境而失控的女人，他对着尹又春看了又看，眼神锐利到无法轻易忽视。
“看什么看？！”
这种眼神明显是要对她做出什么行为的眼神，尹又春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然后瞪了看向她的男人，“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她总算是对现在的情况有些害怕了，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想要那个男人做出点负责任的样子，赶紧过来保护她。
结果那个男人只是用同样阴恻恻的眼神看着她，然后甚至还无视她眼里透露出来的要求，莫名其妙和那个用奇怪眼神看她的男人对视了一眼，就连自己的孩子也奇奇怪怪的，满脸血污青肿，从男人的身下爬出来，看着她。
“回房间去。”
安平将艾笑和苏明镜往后挡了挡，然后主动上前了一步，对着尹又春说，“现在的情况很复杂，来不及和你解释，我们是来帮你的，你应该看出来你丈夫和你的孩子的不对劲了，为了你的安全，回去。”
尹又春皱着眉看着这个过分小心翼翼的男人，判断了三秒，不再说话，默默向后退了一点点，手已经放在了房间门口的把手上，可是还没等她将把手给扭开，平时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男人和孩子突然像没了理智的丧尸，直接朝着她冲了过来，眼底是疯癫的杀戮欲。
“自私自利，永远只考虑自己，把所有人当成自己手下的棋子，所有人都应该听命于你，你就是个暴君，还是个丑陋的，借着家庭资本来玩弄别人的暴君，你这种人，该死！该死！！该死！！！去死吧！”
“只会逼迫我做一些能力以外的事情，只会痛斥我，打骂我，仗着自己辛苦生下我这个理由，你就将我任意揉捏成你想要的样子，你说你是望子成龙，都是为我好，这只是一个借口，你只是想要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你只是不能容许事情不由你控制，你一点都不懂爱，你不配当妈妈，不配当妻子！”
一男一子用从来没有过的默契的步伐，一步一步往尹又春那边逼近，嘴里说的话是从未有过的高度同等。
他们彼此看了彼此一眼，没有身份的隔阂，也没有年纪不同而产生的疏离，他们认同地看着彼此，然后露出了一个浅浅的，但已经是足够诡谲的笑容，加快了脚步，紧握着拳头。
这两个人的目标是一致的。
“只要毁了你，我就能得到自由了。”
“只要毁了你，我就能不用再做我讨厌的事情了。”
安平直接将银光球抛向了尹又春，在她面前建立了一个结界，再不做点什么，不用他们触发‘机关’就要出事了。
“啧啧啧，自己都知道不要乱用灵力不要乱动，结果都到这份上了还是没忍住吗？”
厉鬼脚下的力气再多加了一点，然后看着尹又春在那道保护结界背后开始呼吸不上来，脸憋得通红，跪坐在地上，拉扯着自己的领口，拼命想要喘气，可是无论她做什么都没有用。
刚刚还凶神恶煞的父亲和儿子停了下来，一脸茫然地看着尹又春，然后等到她看起来快要窒息的时候，又重新恢复了刚刚的状态，连安平的银水球都无法阻止他们，他们就一跃而上，穿过了那个不可能穿过的结界，一左一右坐落在尹又春的身侧，然后孩子一屁股坐在了女人身上。
他笑出了八颗牙齿，从尹又春身上站起来，然后踩在她的肚子上，笑嘻嘻地掰开了她的牙，“你不是教我要这样笑吗？来啊，笑吧！”
小杰一上一下，用他的两只手将尹又春的嘴巴掰开到极致，然后不停地再用力分开，嘴巴凑到女人的耳边，“开不开心？这样笑对不对？是不是就像你教我的那样？！”
尹又春根本回不上话，她窒息的时间已经过分长久了，嘴巴里不停地流出哈喇子，沾湿了她的整个下半脸，眼睛已经开始翻眼白，完全不行了。
而孩子并没有因为亲生母亲这样的情况放过她，“还有我的站姿，身为一个绅士，站姿必须要挺拔刚正，膝盖不能弯，抬头挺胸才好……”
小杰又从母亲的上半身爬下去，然后背过身，将她平躺在地面的两个膝盖并在一起，然后重新站在她的腹部，用力往那两个地方踩了下去。
咔哒一声——
一个三岁的小孩怎么会有这样的力气，能将一个成年人的膝盖都给硬生生踩碎？
“不止我们的小杰，你还要求我的头发每天都要按照你喜欢的样子打理，一分一毫都不能差，是吗？”
男人在旁边围观了一会儿，然后总算在小杰要接着继续第三件事情的时候开了口，他绕到了尹又春的身后，手上的动作还能说是极为温柔，他将尹又春的头发摸了又摸，像是极其喜爱地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猛地一使力。
几十根头发被他完完整整地拔了下来，然后一刻不停的，一把，再来一把，接着一把又一把，像是在玩拔萝卜的游戏，没多久尹又春的脑袋就变成了地中海，地中海还是肿起来的地中海，带着数不清的血迹。
她就像是个娃娃一样被肆意折磨。
艾笑看着对面那两个人的所作所为，即使她已经见识多了恶心的画面，她依旧难忍自己快要吐出来的情绪，捂住了口鼻，看着安平在他自己亲手设下的结界面前挣扎。
他进不去。
而苏明镜像是被彻底吓坏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只能傻傻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这一个家庭互相残杀的样子。
尹又春宛如完全破碎了，已经一点动弹的行为都没做出来，孩子和中年男人脸上的那股邪笑一直没有松下来，让尹又春身上出现一个又一个伤口。
如果事情再不被解决，那么久很危险了。
“爽不爽？”厉鬼看着尹又春快被折磨死了很是开心，第一次没能得到的快感在此时此刻，在看见赵耀祖那恐慌逃避的眼神之后就十分十的往上飙，“不用觉得害怕，也不用觉得有负担，他们不是陌生人，他们就是你父母的转世，那个孩子就是你。”
“你也很恨的对吧？恨他们对吧？那个孩子还有那个男人说的话，都是你想说的吧？！所以你才会那么轻易就放弃了自己的生命，所以你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厉鬼松开了制服着赵耀祖的腿，趴在他上面，用手卡住他的下巴，逼着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不用怕也不用担心，现在一切都结束了，等到这三个人再次死去，你就彻底自由了。”
“和我一起走？”厉鬼笑了一声，嘴巴里呼出的气打在赵耀祖的脸上，热气熏的他的眼睛干涩难受，“本来我想杀了你的，知道吗？”
厉鬼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飘忽，像是在怀念过往，“但是在我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改变了我的主意，你不该死，你没有错，你从出生开始就是受害者……”
他温柔，充满爱意，看着赵耀祖，宛如还在看一个几岁的孩子一样，“来吧，现在的你是自由自在的，不需要把自己束缚在安平那几个除妖师那里，只要你想，苏明镜身上的你的印记我都能帮你去除，和我走吧……我当初没能把你救回来，现在可以把你救回来了……”
厉鬼就这么一直说一直说，除了堂堂正正想要将赵耀祖说服以外，可能还带上了点想要催眠的意思。
他嘴里冒出的热气，还有手上的温度，一直不停地在升温。
赵耀祖觉得眼前被蒙上了一层雾。
“你要救他？”
苏明镜的声音及时将快要沉睡的赵耀祖给拉了回来，她抱着她的镜子，直接对着厉鬼，上面模模糊糊印上了他的影子，镜子里的他完全是另一幅样子。
——我是想你死的，只是在看到你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你当一个活着的玩具会更得我心。
——你会是我的一个标志，一个玩弄几代人的标志，你是我的证明。
——你要活着让我看着你，无时无刻重复着掌握他人命运的快感，你是愉悦的延续。
——所以你不能死，你还要归入我。
赵耀祖虽然很困难，但还是博了命地斜眼看到了镜子上清清楚楚的几排字。
就是这几排字，赵耀祖彻底清醒了，那些让他丧失意识的热气都变得透心凉，完全无法迷惑他。
赵耀祖闭了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气，趁着厉鬼看向苏明镜想要对她做什么的时候，将腿一缩，一脚踹向了他的胸口，然后马上往后滑了一大步，总算是从厉鬼身下逃脱了。
这时候他才发现，背景里被他忽视的那些人和那些动静，全都改变了。
安平划开了自己的手腕，用血做媒介，将那个他自己建立的结界给毁灭，将那三个人拉到了他的地盘上。
艾笑在旁边帮忙，将那个孩子死死抱在怀里让他不要再乱动弹，而男人则是被安平束缚着，直接在赵耀祖眼面前敲晕了。
“厉鬼向来喜欢做些报复人的事情，借着他自己的名义，或者借着别人的名义，”安平在尝试将尹又春救回来的时候，看到赵耀祖已经清醒了，便开口说了话，“既然这么喜欢报复，就让他尝尝被报复是什么感觉啊？”
“愣在那里做什么……”
安平在急救尹又春的时候，血正顺着他的手腕往下流，因为这血腥味的浓厚，他更加明显的察觉到来自他自身但又非本身的味道。
他的结界之所以变成了他的阻力，都是因为这个本宗的味道——安遥在作怪，厉鬼是安遥的人。
应该是想影响赵耀祖。
赵耀祖究竟有没有被影响到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报复我？”厉鬼摸了摸自己被踹的生疼的胸口，笑着吐出了一口黑血，“你想想清楚，你恨的人到底是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人到底是谁……”
“我不恨他们。”
赵耀祖冷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站起来，化作了黑狗的模样，流着哈喇子凶狠地看着厉鬼，“我不恨，我只是觉得没意思。”
“活着没意思，留在家里没意思，继续虚伪地和父母相处没意思，只是无趣无聊无所事事。”
“与恨无关。”
他一步一步逼近厉鬼，厉鬼也不去反抗也不做任何动作，只是乖乖地坐在原地看着赵耀祖，皱着眉，像是不理解这个人在说什么。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想要做什么，为了什么，我都不在意，没有感情就没有恨意没有执念。”
“我选择跟住不进巷鬼离开，更多的是因为，我没有任何留恋和想做的事情，他只是一个新世界的领导者。”
“我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