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家里家境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装什么傻！”
“你就酸吧你！拿不到就拿不到！多少钱啊要你这样！丢不丢人？”
“哇，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种话得亏你还说的出口。”
娇娇一脸无措但又有点不知道所以然地看着这几个男男女女红着脸粗着脖子，不懂他们为什么吵。
但是看久了之后，心情就开始变得不是很好了。
几个人直接在校园里嚷嚷，虽然是周末，但是大部分人还是会留在学校的，所以他们就像耍戏的猴子一样，任人围观。
还是为了这点破理由，真是看不下去。
大头鬼皱着眉想拉着娇娇离开，去别的地方再逛逛，可是娇娇不乐意地拽住了他，打激光炮一样地打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什么是贫困生补助？这些人为什么要因为这个吵起来？贫困生……他们看起来一点也不穷啊？贫困就是穷的意思吧？”
“……”
大头鬼看着手上这丫头完全不避讳地大声问了出来，差点没吓得脑袋着地，着急忙慌地拉扯着她往别的没人的地方拽。
他低头看着娇娇一脸求知的样子，嘴巴张了好几下愣是不知道从哪里解释。
“贫困生补助吧……就是国家为了帮助那些家里条件不好经济困难的在读学生提供的一笔钱，每年都有，每次都由这些学生自己提交申请，然后给大家评判出最合适的人选。”
大头鬼摸了摸娇娇的脑袋，“等你再长大一点，上了小学，你也会有这样的资格申请了……”
“可是我家里不穷啊，”娇娇嘟着嘴，转溜着个小眼珠子，“虽然我爸爸妈妈经常吵架，可是我家里不穷的，不需要这个。”
“贫困生的话当然要让那些贫困的学生去拿这个钱啊……”娇娇说到这个事情的时候，禁不住往那边还在喧闹的人群看了一眼，小小年纪就知道了郁结是什么，“他们这个样子……”
“很普遍的一个现象了，”大头鬼加快了脚步，拉着娇娇离开的更远，直到让她完全看不见听不到那群人为止，“你不需要为此耿耿于怀，只要你能保证自己不是这样的人就行了。”
大头鬼这话说的也没什么毛病，可是娇娇突然就这么停了下来，扯着大头鬼不愿意向前走了。
“普遍的一个现象代表着大多数人，代表着正常吗？”
“如果按照大众论来说，”大头鬼蹲下来，盯着个巨大的脑袋，纠着眉毛看着娇娇，“是的。”
“我妈妈也这么说，爸爸也是……”
娇娇松开了大头鬼的手，也蹲下了身子，拿手戳着地面旁边厚厚的沙子，在上面画着圈圈，“可是好奇怪噢……”
“你看，遇见老爷爷老奶奶不小心摔倒了，我去把他们扶起来才不是很正常吗？”
“贫困生补助申请，就应该是贫困生去做去拿，这不是才正常吗？”
“还有我家旁边被别人虐待了的猫猫狗狗，我有零花钱的时候还有有多余的小面包的时候，我都会去买点能买的起的猫粮狗粮，然后带着小面包去喂它们，起码不用让它们天天挨饿，这不是正常吗？“
“我爸爸妈妈极其讨厌我这样做，每次都白我眼，让我别这样，惹得一身麻烦，他们说正常人都不会这么爱多管闲事。”
“还有我爸爸的公司，以前一到周末总是有人来，叔叔阿姨都有，每次都是提着一大堆的东西，吃的用的穿的好玩的，我家堆了一堆，我从那些人那里学到了谄媚这个词，我问我爸爸为什么这些叔叔阿姨老是要过来做客送东西。”
“我爸爸说这些人都是来求人办事，让他照料的，这是社交。”
“可是爸爸妈妈有一次在书房里吵架的时候我偷听到了，这才不是这么简单呢，我不懂，可是我听着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那些会过来送东西的都不是会干实事的，都是走这些歪门邪道来获取利益的。”
“爸爸就是利益的供给人。”
“妈妈不同意爸爸老是做这种事，可是爸爸说现在谁不干这种事，平常的很，叫妈妈别老是这么神经兮兮。”
“可是难道不该是靠自己的能力和实力一步步脚踏实地地往前才是对的吗？”
娇娇说着说着停不下来了，这些东西早就在她心里堆满了，就差一个宣泄口让她吐出了。
这才多大？
大头鬼听着这些话，越听眉头皱的越深。
“这些事情不仅仅是和大人们有关噢，”娇娇绞着两只手，垂着头低沉地说道，“我们幼儿园也有呢……”
“好多和我一样的大的孩子会老是聚在一起，说同学，说老师，嚼舌根，我每次看到他们这样都会去让他们别这样，这样是不对的。”
“他们没有一个人理我，渐渐的我还变成了那个被他们在背后说坏话的对象……他们都说我多管闲事，都说我特别烦人，是个事精，他们都讨厌我，说我破坏规则……”
“可是我就很不明白为什么，我觉得我没有做错……可他们表现的他们才是正常的，我是个不正常的怪胎……”
“老师也默许这样的行为，完全不想管……”
“就好奇怪呀……”
娇娇自己倒腾了自己的手半天这才松开，背对着大头鬼做了个小动作，还以为没有被看到，重新回头噘着嘴笑着又拉过了大头鬼的手。
可是那明显红肿的眼睛瞒不下来。
大头鬼牵着娇娇的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小脸蛋。
“不奇怪啊，我觉得你很棒很棒……”大头鬼的眼神通透的不行，干干净净，如同玻璃珠子一样，像是望进了一片湖底，写满了真挚。
娇娇一看就觉得这种眼神一定没有骗她，立刻就露出了很灿烂也很真实的笑容。
“我做的是对的对吗？”
“对，你是对的，你只是和大部分人不一样，你没有融进这个不好的时代，”大头鬼捏着孩子的手指甲，“你是对的。”
大头鬼重复了好几遍‘你是对的’，比娇娇本人还要来的认真严肃的多，像是必须要让眼前这个孩子相信这件事一样。
他往不远处突然出现的好几个人看了几眼，抓着娇娇的手也紧了几分。
“那这样真的好吗？”娇娇有点疑惑地看着大头鬼，“我这样坚持可以吗？”
“好，可以，”大头鬼将女孩的两只手放在自己掌心里，然后合上，把她的手弄得暖烘烘的，“你会很优秀，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你会活的很有底气很精彩，即使与大部分人格格不入，但是你独一无二。”
“只是这样会让你有些累，有些……孤独，”大头鬼的眼神又飘忽了一下，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离他越来越近的四人身上，“但是如果这是你的选择，这样的选择还能让你问心无愧，让你感受到力量，那你就是最对的。”
娇娇的眼神马上亮了起来，然后手里暖烘烘的触感变为了实物从手心传递到了心上。
她觉得大头鬼把她心里想的但是自己没法表达出来的意思全都表达出来了，一下子兴奋的不行，之前自己越说越丧的情绪都没了。
娇娇把手挣脱了出来，努力地包裹着大头鬼大大的双手，“你会陪着我吗？你也是这样的人对不对？！你能和我一直一直在一起吗？有你在我就不会孤独啦！可不可以？好不好？”
虽然都是问句，但是娇娇心里是觉得大头鬼一定不会拒绝她的。
因为大头鬼是个很好超好世界第一好的人。
“我本来也想的，”大头鬼用他的大脑门低下来蹭了蹭娇娇的手背，然后贴着抬眼看了这小女孩好一会儿，笑了，还笑的极为憨傻，“本来也觉得可以的，可是不行呢……”
“为什么？！”
娇娇不理解地睁大了眼睛，她万万没想到大头鬼会拒绝她。
大头鬼从来不会不答应她的请求的，几乎是同一秒的时间，她的眼眶里就注满了泪水。
“因为啊……我和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娇娇对着大头鬼大喊着，“你不是和我一样，也认为我是对的吗？！”
“不，不是这个，”大头鬼看着那四个人已经站在面前了，舍不得也要舍得地把脸拿开，“是因为你是人我是鬼。”
“这有什么？！我又不在乎！”
娇娇生起气地不许大头鬼就这么把脑袋给挪开，她下意识地觉得，要是她没抓住这个大脑袋，大头鬼就要离开了。
所以她不管不顾地拿两只手掐住了大头鬼脸蛋的两坨肉，“不许走不许走！我又不嫌弃你！我们平时不就好好的吗？！你陪着我！”
“平时玩玩没什么，可等到你长大了，事情知道的多了，你可就不一定会像现在这样了，小宝贝儿。”
艾笑一把抱住了不肯放手的小女孩，将她拥在了怀里，远离了点大头鬼。
大头鬼下意识要把娇娇给抢过来，一直面相和善的他倒是难得地露出了凶狠的表情。
“你们轻点！她还只是个孩子！”
“还是个孩子？”艾笑皱着眉冷眼看着在她怀里闹个不停还想下嘴咬她的小姑娘，用手捂在她的嘴上，让她别瞎闹腾。
“得亏你知道她还只是个孩子，大头鬼，脑袋这么大，里面都是空的吗？还是装的水银啊？”
这讽刺的话一出，刚刚还被艾笑那个杀人眼神吓住的娇娇，马上又开始作妖地动来动去，脚就这么一把踹向了艾笑的肚子。
“再闹我就把你这个大头鬼给一刀剐了，小宝贝儿。”
小孩不分轻重，从来不知道控制力度，艾笑被猛地一踢，还真是疼的不行，差点没抽抽地将手一松，把孩子直接给摔了。
艾笑把那身闷哼吞进了肚子，一副要吃人的表情瞪着女孩。
女孩刚刚踹过去的那一脚连自己都察觉到了使劲太重，下意识地停止了一切动作，抬头看了一眼艾笑。
然后就又被吓住了，这次的惊吓比刚刚还厉害，孩子能感受到外界的危险。
艾笑就是那个危险。
娇娇马上就哭了，一半是因为她害怕，还有一半是她觉得今天大头鬼是回不去了。
刚开始还只是无声地流了点泪水下去，然后马上就变成了嚎啕大哭，完全止不住。
艾笑头疼地将女孩放在了地上，单手捂住自己的腹部，另一只手怎么都不肯松懈拦在女孩的面前，阻挠着两人的碰面。
“别哭了！哭什么哭啊！又不把你吃了，”赵耀祖都多少年没被小孩的啼哭声吵到头大了，更别说现在这里都是人，还都是些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面部表情的大学生，自己可不想像刚刚那群小孩儿一样被当成动物园里的猴子，“你就这么喜欢这个大脑袋？”
娇娇哭归哭，还是能听到外面人的讲话声的，大头鬼又被调侃了大头，娇娇气的直接一脚又踩向了赵耀祖。
只是赵耀祖哪里真能被这屁大点的小孩伤到，直接把自己的脚幻化成了鬼怪的样子。
女孩重重的一脚下去，直接就是一个踩空。
痛的反而是自己的脚板。
“你们能别这么逗她了吗？”
大头鬼整个脑袋都被气成了红色，活像一个大番茄，就这么怒气冲天地瞪着他们。
“我知道你们来的目的，不关这孩子的事，先让我带她回家。”
“孩子年纪还小，阳气不足，长年累月和鬼怪待在一起会受到多大影响，你不知道吗？”
安平将艾笑的手拿开，然后将孩子抱在怀里，“我抱着她送她回家，你跟在最后面。”
“我要大头鬼！”娇娇闻到安平身上的味道，莫名地感觉到了所谓‘父亲’的气息，让她没有那么躁动，反而有点想窝在男人怀里好好撒娇的感觉，可她没有忘记她的大头鬼，撒泼似的喊了一句。
她伸出手，特别想拉住大头鬼，让他抱着自己。
“你跟着这个叔叔，我就在你后面，乖乖的，啊。”
“可是我想让你抱！这些人是不是坏人！是不是要把你带走！我不要你不要你！我要大头鬼！”
刚刚还感觉极好的娇娇一看到大头鬼对她避而远之的样子就开始浑身都不舒服。
“我要大头鬼！”
“这孩子的阳气没有随着年纪日益增长，反而下降了。”
苏明镜及时将镜子对准了娇娇，让大头鬼亲眼看到上面的阳气显示。
大头鬼愣了好一会儿，默默地将刚刚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