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努力都能有结果。
“这真的有用吗？别玩了吧，赶紧回家复习功课了，不然这周的小考又要垫底了……”谢韩玉扯着书包带，眼神躲避着前面的两女一男，脚尖也一直对着门口，整个人一直都在轻微的晃动，很想离开的样子。
“你再怎么看书还不是一样？”廖乐看谢韩玉畏畏缩缩的样子，一把将她拉了过来，还和旁边的男生使了个眼色，将她的包也给顺手脱下丢在了角落的不知道谁的桌上，“来吧，四个人才行，你走了，我们这阵就摆不成了。”
“就是啊，反正再怎么努力坐前面那些依旧会超过我们的，你努力，人家不也在吗？同等的努力基数不一样，有什么用？”
丁怡泄气地说道，然后就开始自顾自地把她桌上的东西全都清干净，书啊笔啊草稿纸啊什么的全都放在了一边。
“来吧，别废话了。”最后的那个男生也发了话，直接搭着廖乐把凳子摆好，坐了上去，“谢韩玉，别磨蹭了，来吧，别扫兴。”
谢韩玉看了看自己被曲翔扔的都散开了的包，放弃状地叹了口气，老实地坐下。
“那弄完我就要回去看书了，太晚了我妈也会担心的……”
四人四边四角，手握最常用的笔，然后一起放在桌子的最中心。
将研好的墨用食指点在额头最高处，然后再用手指上残留的墨水，四人围着桌子的正中心点同时顺时针划上一道半弧。
——成为我的脑子，成为我的手，让我为你实现最后的梦。
——重写你的考卷，续写你的未来，让我帮你重回死前希望的一刻。
——倾听我们的召唤，倾听我们的言语，科场鬼归来，科场鬼归来……
除了这四个人，没人知道那天晚上在这间教室里发生了什么。
但是让所有人很欣慰的是，一班的几个成绩不佳的人，在高考前期突然突飞猛进了。
谢韩玉，廖乐，丁怡，曲翔。
努力的好孩子，借着成绩，慢慢从最后一排坐到了中间的位置，再从中间坐到了最前面的位置。
以往对他们不怎么关注，遇见只是淡淡点头的老师们开始不断地表扬，让班上的其他同学向这四个人看齐。
以往一直说着只要你努力就好，不要有太大压力，重要的是自己尽了力没有遗憾的家长，开始天天大鱼大肉地做，天天摆出欣慰，自家孩子终于长大了的骄傲的样子，眼含泪光地看着他们。
以往那些埋头苦读一年来话都没说过两句的好学生也会在下课来问问题了，有吃的也会随手分他们一份了，去洗手间也会问一句了。
什么都变好了。
“朋友们，说了可以的吧，你们看看，现在多爽，那群人对我们变化多大！”
廖乐举着一罐冰啤酒，在她家的天台笑的不行，兴奋地晃动着手臂，啤酒沫子都被甩到了身上。
“爽死我了宝宝！”曲翔也乐得不行，他已经灌了三瓶啤酒进肚子，整个人都有点飘忽，“这些鬼还真是挺好用的，好用又听话，我们要不要也烧点什么东西给他们？纸墨？哈哈哈哈哈！”
丁怡看着这两个已经要疯的人，也露出了一个阴阴的笑容，她拿起了廖乐还没打开的啤酒，咕咚咕咚也这么灌了下去。
看到丁怡的动作，这两人笑的更开心了，干脆地也搭着她的肩膀，三个人一起大喝特喝。
“谢韩玉！快点啊！那里还有好几瓶呢！”
“一起来吧！”
谢韩玉对着三人笑了笑，“马上就来。”
她看着躲在一边默默端着他们几人的作业奋笔疾书的科场鬼，安静得很，和这边的几个人格格不入。
“辛苦你们了……”谢韩玉带着一抹关心又温柔的微笑走到了四只科场鬼身边，手里拿着廖乐刚刚扔给她的啤酒零食，“其实不用这么赶的，如果可以，要不要也吃点？”
四个科场鬼眼神毫无焦距地看着谢韩玉，呆滞的，没有一点反应。
谢韩玉看着他们这个样子也完全没有想要离开或者怎么样，还是挂着笑容，自行将啤酒打开，洒在他们四周，“为了感谢你们，这点东西就请笑纳吧。”
“以后还要请你们多加关照，”谢韩玉看着还是愣着看着她的科场鬼，心里有一丝的恐惧，但硬生生自行压了下去，将眼神集聚在了主要照顾自己学业的科场鬼身上，“尤其是你，拜托了。”
说完，她便对着几鬼鞠了一躬，然后回到了那三人的队伍当中。
科场鬼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谢韩玉的意思，他们并没有因为她的离去而无视那些被留下的吃食，一个接着一个开始动了手。
那些作业纸本难得地被放在了一旁。
只剩下了一直科场鬼，没有管那些吃的喝的，而是直勾勾地盯着谢韩玉看。
谢韩玉没有和那三人一样，一罐接着一罐地喝啤酒，而是自己一个人坐在他们身旁，像饮茶一样，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
——谢韩玉？谢韩玉。
那只科场鬼的眼神里有了焦点，焦点的中心就是谢韩玉。
这三个字宛如被刻在了他的眼睛里一样，“谢韩玉……”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廖乐喝的脸变得通红，一身酒气，“科场鬼居然这么好召唤也这么听话，我们要不要做个生意啊？”
丁怡灌了一口酒，不明所以地看着廖乐，“什么意思啊？”
“找牢靠的人，告诉他们召唤科场鬼的方法，前提是——”廖乐露出了一个将要得逞赚大钱的笑容，“要付费。”
“好主意啊！”曲翔眼睛都亮了，直接拉过了廖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我们就是最好的先例，那些人肯定多少钱都愿意花！”
“但是……”丁怡皱着眉有些不放心地看向了旁边那四只鬼，“要是这些人把事情说出去……那我们要怎么办？”
要是这件事情暴露出去，谁都会知道，她的成绩是假的，她是在骗人……
那她这些天享受到的福利就全都没有了！
丁怡有些不赞同地看着谢韩玉，意思好像是让她一起过来统一战线。
可谢韩玉装作看不懂的样子，抱着冰啤酒，一声不吭，降低存在感。
“不会的！就骗他们说，要是事情败露，这些鬼就会离开就是了。”廖乐对此完全不担心，丝毫没有想过别的事情，现在只沉浸在自己的美好未来之中，“而且我们可不大范围撒网，目标人群就是那些零班或者重点班的，花钱进去的那些后排人员……”
廖乐搭着丁怡的肩膀，笑呵呵地凑在她耳边说道。
“可是……”
“好了好了，你别老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了，”曲翔把已经有些微醺的廖乐重新拉了回来，语重心长地和丁怡说，“你看我们召唤科场鬼这事，不也办的很好吗？到时候好好筛选人物，把利弊说清楚就好了，这些人不会那么蠢的……”
“到时候我们一块看着就是了，”曲翔的态度笃定的不得了，“你怎么说？一起吧？”
谢韩玉站了起来，“抱歉。”
“啧，”曲翔不太满意地看着谢韩玉这幅样子，第一反应就是她又开始畏畏缩缩地不敢做事了，“这又没有什么危险性，况且你现在也用学习了，他们不都帮你了吗？”
“还是不要了……”谢韩玉微微低头，手扯着衣角，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是很想……”
“有钱赚啊？”曲翔想不通这个丫头怎么每次都这样，“到时候钱肯定是平分的，大家都有好处。”
“你们赚就行了，我就不掺和了……”谢韩玉收拾了书包，离三人两米远的，“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这么早？”丁怡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谢韩玉，“再玩会儿吧，之前因为压力把我们逼得不行，现在好不容易可以放松了……”
“对我来说没差的，那么我就先走了。”
对应着的科场鬼，也默默地将课本纸张收了起来，默默地跟着谢韩玉回了家。
没有与人界有着真正相连接的枢纽，强行被控制，鬼怪是会崩坏的。
自从那晚真的将科场鬼召唤过来并且见证了他们的能力之后，谢韩玉就开始处于一种激动夹杂着恐惧的状态里。
不用逼着自己努力读书了，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想要的成绩分数考上所有人都羡慕的好大学，这个认知入驻她的大脑之后，让她无法克制地在颤抖。
以往压抑的温顺的自己，像是被打开了一个开关。
可是另一方面，这是鬼。
鬼啊……
谢韩玉开始为这件事情害怕，鬼真的是那么好听话好操控的吗？
要是科场鬼出了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不可控的事，那她怎么办？
她又要变成那个乖乖听话，在别人眼里努力也得不到成果的可怜的，没有天赋，资质平平的差等生。
谢韩玉看着呆呆坐在房间书桌上奋笔疾书的科场鬼，眼里有着不同寻常的炽热。
她开始在网络和书籍上查找着科场鬼的相关资料，查找那个召唤术会产生什么后果。
谢韩玉研究了整整三天。
科场鬼是一个群体的名字，是那些为了科举而拼命导致猝死的人变成的。
他们能被召唤能听命于召唤者只是因为那个召唤术的影响，再加上课本知识对他们潜意识的压制，这才能有如此乖巧听话。
可鬼怪终究是鬼怪，一旦这个潜意识和术法的作用开始随着时间降低，他们就会拿回自己的自主意识。
到时候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廖乐这个半吊子，只看到了前面的召唤部分，却没看到后面的警告部分。
要建立召唤者和被召唤者的关系联系，要让科场鬼感知到情感，这样才能长久且安全。
不然后患无穷。
谢韩玉知道了这件事，但她谁也没告诉。
廖乐，曲翔，丁怡，算什么？
因为找到了这样的旁门邪道所以就可以一冲飞天了，那她的努力时间还有精力就真的像个笑话一样。
这样的殊荣应该是要奖赏给她的。
所以谢韩玉就这么放任那些人，不告诉他们真相，也没想阻止他们祸害更多的人。
与她无关。
因为科场鬼是古代鬼的原因，所以他们经过学习至多擅长文科类，理科班是得不到这样的福利了。
廖乐，曲翔和丁怡在文科班搜索了很多目标，一一观察，一一筛选，这才选出了四个人。
因为根本不用担心学业，所以他们再也没有碰过书了，反正科场鬼也会一直帮他们。
反观谢韩玉，还是在看书，在位子上还留了半边地方给科场鬼坐。
过了几天，廖乐那几个人明显的开始大手大脚起来，吃的喝的都是相当贵的，满面春风，一副人生赢家的作态。
旁边的几个文科班也听说了，几个差生的成绩突然转好，和他们班一样。
几个班级的氛围都不一样了，老师神清气爽，学生苦不堪言。
这些‘曾经的差生’的变化让老师觉得自己的教学方式真的有用，然后便开始有些变本加厉地严格要求整个班级。
而曾经和这些‘差生’为伍的人，不停地被鞭策被认定为潜力无限，也可以和这些人一样向上走。
所以班级里的氛围开始比之前更加压抑，更加让人喘不过气。
差生被期望飞上枝头，中等生被期待成为优等生，而本来的优等生则一直被人指指点点——人家比你差那么多的人现在都比你强了，你是不是不够努力，是不是松懈了，现在这个时候不能松懈不能放松！你要紧张起来！
万书文会惹上虚耗虚耗也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这个班级带来的压力。
因为这场闹剧闹的太大，各个熟人圈子里不可避免的有点躁动，理科班的人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几个家里有钱的，都过来偷偷摸摸地找了廖乐那几人，出了比之前更高的价钱想要买科场鬼。
“可是他们没办法弄理综呢，只能保证语文，这样也可以吗？”
“总比没有好，快点快点，让我们开开眼！”
这些人怕不是想要成绩，而是想要长长见识见见鬼。
丁怡本来不想再增加拥有科场鬼的人数的，可是那笔钱，对于一个普通家庭的高中生来说，诱惑足够大了。
几万块啊。
然后事情就越发不可控制到了现在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