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西，这个死丫头，”艾笑几人佯装路人地跟了上去，她一看就知道这条路不是回她家的路，“真是一点都不听话……”
万书文也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走两步就要回头一步，手里还紧紧地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她轻车熟路地往前一直左拐右拐，像是来过很多次一样地走到了一个幽静的巷子里。
这里几乎没什么人，所以安平四人显得格外的突出，他们不得已地放慢了脚步，佯装只是闲来散步而已。
“这里的房子可都是些高官的，”艾笑压低声音挽着安平的胳膊说道，“她来这边做什么？”
“不清楚。”安平回应着艾笑，然后不断地感知着气息，越跟着万书文走，安平就越觉得奇怪，先前在学校里感受到的鬼怪的踪迹越来越淡越来越不明显了。
万书文的脚步渐渐放慢了，开始了一步走一步三回头的模式。
安平几人每次都着急忙慌地把自己躲在树后或者蹲在一个路边的摊子后面，剩下的一路都是这么过去。
艾笑暗骂了一句，将耳钉调到了最大声的模式。
因为这样躲躲闪闪，他们已经落后了很多了。
“虚耗虚耗，你在吗？”
“她在叫虚耗虚耗。”艾笑对着另外三人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将耳朵微微向前倾，企图将万书文的话听的更清楚些。
“虚耗虚耗，你昨晚和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
“夺走吧，那些人的快乐，全都夺走吧，”万书文的声音显得很没有精神，甚至还有些嘲讽，“像你所说的，去做吧，代价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万书文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停在了路中间，一直被背包压弯的背突然能直起来了。
她就那样站在那里，宛如得到了什么东西一样变得堂正了起来。
“她那是怎么了？”苏明镜被万书文的动作弄得动也不敢动，“没见到鬼怪的影子啊。”
“不知道，”艾笑将耳钉更加往耳朵上贴，看着万书文的方向，“她只是在自言自语。”
——本来没什么的，我心里难受也就这么过去了的，很多事情忍忍就会过去了，可是为什么这些人都这么没有原则。
——扑街没关系，我确实没有写文的天赋，没人看没关系，我确实没有出彩吸引人的设定剧情和文笔，我一直都勤勤恳恳每天写着我脑子里构建出来的故事。我心中有个世界，我想说给你听，就是这么简单。
——拿个全勤奖已经是我的巅峰了，我也可以接受这样的结局，这是一个挣扎在最底层的小写手的过日子的念想，也都没什么的，可为什么有一天会在别人大火的书里看到自己的文字？
——小说改编的电视剧，那部抄袭了的小说，抄袭了不止一个人的，那个现在在网络也同样大火被人支持同情的，是其中一个，且被抄袭的部分在全篇占的比重大，可剩下的部分，我看过，后半部分的配角的故事，和我曾经写过的主角一模一样。
——原小说还有另外两部，听说也是这样，主角抄了一个人的，配角抄了另外作者的主角设定情节的。
——可是没人说，大部分人的目光都集聚在主角的故事上。
——这些也都算了，都算了，可那些人明明知道是抄袭的，为什么还能看下去，还露出不关我的事的态度，尽情地享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这是一件错的事情，明明这是一件值得被大众抵制的事情，可为什么都如此冷漠？年纪稍长的人是这样，年纪轻的也是这样，有名气的明星是这样，无名的普通人也这样。
——凭什么露出那样的笑容来？怎么配有那样的笑容？
艾笑听着这些低声的喃喃自语，沉默了。
“来了。”安平将三颗银球握在了手里，感受着旁边四周渐渐汇聚过来的鬼气，提高了警惕。
“你们之前说，虚耗虚耗可以躲在人心里，如果虚耗虚耗与那个人的心融为一体，会怎么样？”
“那就——”赵耀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的看着万书文，“鬼死心亡。”
“你听到了什么？”
“只是万书文的自白，可有句话我很在意——什么代价都无所谓了。”
“来了！”
赵耀祖突然大声喊道，安平立刻将银水球扔了出去，将水化为冰，想把虚耗虚耗先给冻住。
“嘻嘻嘻。”
虚耗虚耗完全不害怕地站在万书文的正对面，面对他们，嘴角笑的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万书文的心脏部分早就被他种下了一粒种子，有那粒种子在，这些攻击对他都是无效的，在濒临危机之前，他就可以被那粒种子拖进万书文的心脏内部得以受到保护。
所以虚耗虚耗现在嚣张的很。
“啧。”安平眼睁睁看着银水球冰冻住了虚耗虚耗的虚体，然后马上就被他从缝隙里捞了出来，被扯进了万书文的体内。
万书文的头发渐渐变成了深沉的红，头发长长了，遮盖住了一大半的脸。
书包和手里的手提袋都被她扔在了地上，发出了闷哼的一声。
“嘶……什么鬼……”
艾笑都没看清楚万书文是否动了，她别在耳朵上的耳钉就被她伸长的手夺了过去，然后变态似的放在鼻下嗅了嗅，即使有头发遮盖，艾笑都能看见她那诡异的弯起的嘴角。
然后接着的就是苏明镜，也是完全看不见动作的，她的项链被万书文一秒夺走，即使是在被东西取走之后马上将匕首拿起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的艾笑都没能捕捉到万书文，匕首就这么僵硬地卡在胸前动弹不得。
安平立刻将银火球放在脚下碾碎，自动在四人站立范围内立起了一道结界。
可是看起来像是没什么用，万书文并没有执着于把他们的东西拿走，而是伸手往旁边的房屋，往更远的地方探过去。
只不过十几秒而已，万书文脚下就堆满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大件的有古老的钟表，烧水壶，碗筷，都是些寻常的玩意儿，小件的则和艾笑苏明镜身上的差不多，都是些女人的首饰，还有一些男人的领带和钢笔。
万书文表现的像个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发出了那种骇人的大笑声，将她脚边的这些东西都抛在了空中，然后任由它们掉落在地。
一下接着一下，没得完。
安平将银光球拿了出来，脱离了结界，嘱咐剩下的两人待在里面别动，然后拉着赵耀祖就往前冲。
他们两个一出来，万书文激动地也冲两人跑过去，像是看到了新玩具一样。
安平衣服上的纽扣被她夺了过去，连带着赵耀祖，被蹊跷地拔了一根头发。
“啧，这个小丫头片子，”赵耀祖吃痛了一下，然后对着安平说道，“你是想拿那光照在这丫头心上，然后把虚耗虚耗扯出来对吧？”
“嗯，你抓住她，剩下的我来。”
“那就来了！”
赵耀祖突然一个急停，然后半蹲右手撑地，一个横扫腿过去，就将万书文狠狠地绊倒，然后马上，他就将万书文的上半身扶起，将她的两只手紧紧地别在她身后，让她无法动弹。
万书文直接仰着脖子，看着赵耀祖，眼里尽是红光。
他看到了里面虚耗虚耗的影子，那影子一副要冲出来掠夺他的样子，如果一般人，一旦与她对视，怕就是要被夺去什么东西了。
可惜了，赵耀祖不是一般人。
他干脆地将人形褪去变为了古鬼的模样，就这么一霎那，赵耀祖看到了万书文眼里变为了不可置信。
安平半跪在万书文身上，将她的下颚固定住，让她的眼神不能看向他。
然后安平便默念了几句咒法，将银光球悬浮在万书文身上，对着心脏的部位，将银光球碎开了一半，让其一片跟着一片地钻进了万书文的心脏，另外一半则留在手上，为那些进去的碎片照光。
虚耗虚耗很容易就被找到了，他正躲在心脏的角落处，盯猎物一样地盯着安平。
进入心脏的银光球化为了光束，眼看着就要将虚耗虚耗给绑住拖出来，可是万书文的眼神突然有了焦距，宛如变为了平常的样子，看着安平的头顶尖叫着，挣扎的力气更大了。
“你们在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虚耗虚耗！虚耗虚耗！你人呢！放开我！”
“嘘——”安平眼神阴冷的可怕，他看着万书文宛如看着一个死物，“安静……”
赵耀祖的角度不可避免也直视了安平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松脱了万书文的手。
这个眼神……有点恶毒……
万书文现在的精神状态在看到安平的眼神的时候后，居然真的安静下来了，她开始哭泣，开始恐惧地看着安平。
“安静地听话，我马上就可以救你。”
安平看到万书文稳定下来了，那个眼神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了，可是进入到万书文心脏里的光线，也消失了。
虚耗虚耗又重新回来了，他对着安平咯咯咯地大笑，像是一种嘲笑。
有那么几条黑影从虚耗虚耗的身体里脱离了出去，向四周发散，安平和赵耀祖根本来不及去抓。
艾笑和苏明镜及时从结界里出来，兵分两路。
艾笑想也不想地拿匕首划破了掌心，将刀刃插入了黑影，黑影马上就被当场撕碎。
可匕首只有一个，艾笑咬了咬下唇，飞速地不停地做着重复动作，可还是来不及。
苏明镜马上赶来将镜子拿了出来，想和安平替换位置，“相信我。”
安平与她对视了一眼，再看了一眼周围快离开视线范围内的，果断地松开了手。
银光球被他拿了回来，将光线射散到所有黑影上，硬是将那些黑影全部夺了回来，然后安平没有犹豫地将这些黑影全部包裹在银光球内部，一把碾碎。
苏明镜将虚耗虚耗的下巴抓紧，将镜子对着他，嘴里默念着咒语。
赵耀祖有些紧张地看着苏明镜，她之前可不是没出过问题……
镜子里又有了画面，比安平用银光球照耀的更明显更多。
万书文心里有很多东西，全都被虚耗虚耗当做遮挡物保护着自己。
苏明镜将手伸了进去，镜面一点点吞噬着她，渐渐的，整个手臂都被吞噬了。
“你确定你可以吗？”
赵耀祖有些喘不过气地看着苏明镜，如果她彻底进去了，救都不知道往哪里去救。
“可以，抓好她。”
苏明镜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进去了。
在镜面的世界，苏明镜是主宰。
虚耗虚耗看到苏明镜变成和他一样大小的人还一脸柔弱的样子，马上就开始龇牙咧嘴地笑看着她。
他将手伸向了苏明镜，想干脆地在这里把苏明镜的快乐先夺走。
可是手还没碰到苏明镜，就先被她抓住了，在这里，她的速度比虚耗虚耗的好要快，身手各方面的能力都猛地提高了不少，与外表完全不符合，没两下就将虚耗虚耗给制服，将他踢出了万书文的心脏。
安平则立刻在外面接住了虚耗虚耗，拿出早就召唤出来的古鬼存录，将他压入其中。
伴随着一声尖叫，虚耗虚耗便再没了声音。
在场的四人都松了口气，万书文也安静地闭上了眼睛躺在了赵耀祖的怀里。
这件事就此结束了。
“晚上我会将虚耗虚耗传入地府，”安平将艾笑还在滴血的伤口捂住，“你们能把万书文送回家吗？我带艾笑去处理伤口。”
艾笑这一下的划伤一点力度都没控制，一大个口子又长又深，她还偏偏没什么感觉。
“他们送过去的话怎么解释？”艾笑拒绝了安平，自己将口子捂了起来，“这种伤口不用去特别做处理，我做惯了，家里也有药和医用物品，你们帮我把万书文带过去就行，剩下的我来。”
“……”
“就这么决定了，”艾笑耸了耸肩，满不在意自己的伤口，“击个掌？”
安平无奈地拍了艾笑另一只完好的手，然后将地上那些书包和电脑都拿了起来。
四人带着一个昏迷的人就这么往前走了，大家心里都放轻松了下来，可是没看到身后遗漏的一抹黑影。
它躲在树叶的阴影下，等到四人彻底离开了这片地方，才匆匆往旁边逃走了。
不知道它找的，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