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定点。”陆连完全不受影响，直视着狂躁的食发鬼，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一个打火机。
啪嗒一声，点燃了。
一吸一呼，如雾缭绕。
头发被隔开，丝毫未见其再上前一步。
“嘁，有种别用他的方法啊。”食发鬼冷笑了一声，将头发全数收回。
“先将你搜集到的胎发全部汇总，过几天再来，我会帮你继续找人的，”陆连将手放进了食发鬼的头发里，暗暗摩挲着发丝，放在自己的鼻下，闻了又闻，“最近你给我安分点，别惹事被安家那小子发现，更别在这种关头把麻烦给勾到这里，明白吗？”
笑容满面地说着威胁的话语，温柔的指尖上缠绕着的是那股带着攻击意味的烟雾。
笑面虎。
“放心，为了吾神的重新到临……”食发鬼将头发从男人的手里拿出来，宝贝似的抱在了怀里，然后一点一点将刚刚被陆连抓在手里的头发捋了个干净，眼里难得出现了一抹柔情和怀念，“绝对，绝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去破坏……”
陆连微微弯了嘴角，抬眼看了看墙面的时钟，然后把眼镜重新戴了上去，“当然，为了你的神，为了我父亲与我的宏愿，绝对会成功的，只不过……还是委屈你了……”
“委屈？！”食发鬼一掌拍在了桌上，身体在一秒内就正襟危坐，他将陆连的领带拉到了面前，“怎么能是委屈？！能为吾神献身！能让我为吾神的复活献出灵魂！是我至高的荣耀！你怎么能用委屈？！这是光荣！无上的光荣！”
食发鬼说完这些话就猛地松开了陆连，将他推开，头发从发根处渐渐变为了银白色，他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鼻子躲藏在掌心里不断地深呼吸，嘴里还一直发出咯咯咯咯的笑声，“吾神，吾神！马上了，就快了！您不会等太久的……有我在……有我在！咯咯咯咯……”
“给你三天时间，”食发鬼缓了好一会儿头发才又重新变为了原先的黑色，他重新站了起来，面色恢复到了刚来医院时的样子，他从桌上跳了下来，掐住了陆连的下巴，“三天后我要看见质量好的孩子，实在不行，少女也可以，我等不及了，大人也是！我的耐心可有限……陆连……”
“父亲也不愿等太久，放心，食发鬼……”陆连扭了扭脖子，目送着食发鬼消失在眼面前。
他重新整理了自己的衣容着装，将办公室里的杂乱重新梳整，然后缓慢地打开了电脑，将刚刚那个女人的病历单与详细资料打印了下来，装订在了一起，放在了保险箱里。然后又开始上网，登录了一个网址，“那么，让我看看，下一个猎物，在哪？”
“你们去不就好了，我去身份太尴尬，人也不自在，就你带着女儿去就行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二姐都叫了我们一家子过去了！说明白了，一家子！这一家子也包括你！”
“我说了不去！有什么好去的？！还嫌闹的不够？！”
“你这事总要解决吧，难不成你还想一直拖在这……”
艾笑背靠在门上，窗户也紧闭着，地板上放着半杯水，旁边还有些水渍，房间的隔音效果并不好，门外的吵闹声很清晰地闯进门内，闯进艾笑的耳朵里。
起码这次倒是不会瞒着自己了。
艾笑乐了，咕咚一口将半杯水一口气吞进了胃里，也在同时露出了极度痛苦恶心的神情，反吐了出来，即使她拿手堵住了嘴，还是喷了出来，吐出来的水还带着粘稠的胃液。
门外还在吵，门内却安静的仿佛连粘液脱离指缝的声音都能听见。
家里没酒，不能借酒消愁。
晚上要去姨妈家，不能在身上留下什么伤痕。
父母不知道自己会抽烟，不能让自己身上沾上烟味。
想来想去，灌水倒是个奇葩又新奇的方法，不知道来来回回灌了几杯水，反正现在是灌的极度难受了。
灌到吐，胃里在揪疼，像是被人拧毛巾一样被拧着，嘴里一直在分泌口水，带酸的那种，艾笑现在不敢看自己的脸，光想想就知道有多难看。
外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变得安静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倒是多了不少。
可能是谈好了吧，也不知道结果是什么。艾笑爬了起来，将杯子放好，地上擦干净，进了洗手间将自己的手洗了个干净，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地出了房门。
“诶！出来啦，刚想叫你呢，”艾母看到艾笑出了房门，走了过来，“怎么了？不舒服啊？怎么脸色苍白的？”
“没，”艾笑下意识躲开了艾母探头的手，将放在下巴上的口罩拉了上来，“我不本来就这么白吗，而且天太冷了，冻的，走走暖和暖和就好了。”
一路上，一家三口都没说话，安静地走，安静地开车，安静地到了亲戚家门。
他们是最后一家，其他人都已经到了，热热闹闹的，有说有笑。
“来了啊！”艾姨妈来开的门，“等了好久了，快进来，鞋子在门口随便穿。”
“姨妈好。”
“好好好，艾笑又漂亮了啊。”
艾笑微微一笑，没说话。
房间里的人都围成了一圈，在逗弄着最中间的一个小娃娃。艾笑退到了最后面，老实地靠在墙边，看着眼前的人。难怪那么热闹，原来还带了孩子过来，那就是没想聊事儿了咯？艾笑觉得有点没劲，她不喜欢孩子，尤其是这个环境里的孩子。
她不知道怎么逗孩子开心。
“后天就要办满月酒了吧，也该剃胎发了，看这孩子现在的头发，以后肯定好看！”
“是吧！这孩子像她妈妈！头发长得好！又密又黑又软！后天办满月酒的时候就把胎发剃了！剃完就给这孩子抓阄！看看这孩子福气怎样！”
“好好好，挺好挺好，肯定会有好福气！”
“诶，艾笑，你站那么远干什么！来看看你外甥女啊！你还没抱过她吧！来来来！”
艾姨妈格外热情，一把将艾笑拉了过来，让她走到了最内圈。
艾笑逃脱不得，只好露出格外“灿烂”的笑容，僵硬着接过了那个孩子。
孩子看起来有点困，眼睛没有完全睁开，嘴巴一直在保持抿的动作，湿润润，艾笑不过刚刚将孩子放在了怀里，孩子就用她的小手抓住了艾笑的衣领，一抓就不肯放开。
大人们都乐了，个个都打趣着，“艾笑阿姨可真受外甥女的喜欢，你看你看，这都腻着不肯松手了！”
“艾笑阿姨可要好好宠着这孩子，这孩子可喜欢我们艾笑阿姨了！”
艾笑无奈的笑了笑，低头认真地赏视着孩子，她颤颤巍巍，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孩子的脸蛋。
这是什么感觉？！
艾笑愣了一下，差点没把孩子给摔了下去。
她看着自己的手指，有些恐慌的再次摸了上去，这次她拿整个手掌贴上了孩子娇嫩的脸蛋。
难以言说，那种刺在心上的感觉。
古鬼……
那种突如其来的震鸣，艾笑不敢确定。
她今天状态不好，所以没带眼药水，没带耳钉，甚至连手机都没有带在身边，全都放在了家里，以求一个清静的夜晚，所以现在单凭感觉，艾笑无法确实是否正确。
“这孩子，最近……还活泼吗？”艾笑不知该如何问起，“或者，最近有什么……最近睡的还好吧？”
亲戚都一脸怪异，“挺好的，吃得好睡得香，艾笑真的长大了，还会关心人了？”
“嗯……”艾笑本还想继续问，但听到这话，就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吃得好睡得香的话。
可能……是错觉吧……
艾笑低头再看了孩子一眼，默默地说了一句累，又重新将孩子交给了她的母亲。
——后天有空吗，有件事想让你来确认。
几乎是回到家的同一时间，艾笑冲到了房里拿起手机，给安平发了一条信息。
——有，怎么了。
——心里有种异样感，我觉得我发现了古鬼的痕迹，在一个孩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