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让我们观察这个干嘛，这个多让人不好意思啊！”
“对呀对呀，我们还是学生，看这个不太好吧。”
平日里闹腾的同学们都被这一句话给干懵了，也没好意思看，大多低着脑袋和同桌窃窃私语，凑得很近，时不时还会发出笑声，脸也红扑扑的。
温羡也看向顾臣淮，对视片刻，然后默契地低下头，什么话也没说。
手上的小盒子已经被她捏得热热的，甚至已经紧张的带出汗液，黑发因为水汽的原因变得有些湿润，温羡下意识将黑发撂至耳后，反应过来，又用头发遮住了自己的侧脸。
“我们要不要讨论一下？”
顾臣淮凑得近了些，他的手很大，指骨细长，手心摊着盒子，另一只手捏着。
温羡瓮声瓮气：“讨论什么，讨论发现了什么嘛？”
顾臣淮笑道：“应该不会这么简单的。”他指了指周遭有些在笑的男同学，又指了指那些红着脸的女孩，说：“我感觉可能跟我们反应有关？”
“反应？”
温羡缓了缓，抬头看他：“你说得对，青春期的学生看到这个小方盒，一般都会把这小方盒当成一个洪水猛兽，但是这东西其实是个很正常用物。”
只是看我们用什么眼光去看待。
顾臣淮拿到手的第一刻就这么想，所以全程下来，并没有脸红，听见温羡说出自己的见解，还很轻地鼓了鼓掌，凑过去在她耳边小声夸赞：“很棒。”
温羡轻哼一声：“还好吧。”
她将小方盒放在桌子上，把刚刚从书店买的试卷和习题册拿出，又分类出另一份，放进袋子里。
顾臣淮面露疑惑，刚要问，就见老师拍了拍手，制止了同学们的思考和讨论：“同学们，你们讨论了几分钟，有讨论出什么吗？有没有同学自己站起来回答的？”
班级里鸦雀无声，在这一方面，全班人都特别有默契。
老师的目光扫视班级里的众人：“没有人回答，那我就随便点人了。”
这话刚说完，同学们动作整齐划一地低下头，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其实心里比谁都害怕抽到自己来回答。
“那位红头发低着头假装认真写作的同学。”老师的目光一下子就被谢烬给吸引，他实在是过度惹人眼了些，“你来回答。”
谢烬：“……”
本消散的红晕在一瞬间涌上脸颊，谢烬难得像个纯情的大男孩，眼睛湿漉漉的，很抱歉地看了一眼老师，试探地说：“我刚刚观察就观察到了这个小方盒的牌子，其它我什么也没有观察到。”
老师笑着没说话，挥挥手让他坐下，又叫了另一位学生。
那位同学并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是重复了谢烬的话，对老师说：“老师，我和谢哥想的是一模一样的。”
老师：“……”
“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她问。
那位同学连忙摇了摇头，见此，老师只好让他坐下，目光看向温羡。
温羡毫无察觉，黑发耷拉在身侧，甚至因为嫌麻烦，还将手上的黑绳摘下，随意地环了两个扣。
众人：“……”
众人的心简直是要提到嗓子眼，但都没好意思出声，只能此起彼伏地咳嗽，试图引起温羡的注意。
老师笑了：“看来…大家都知道我要叫谁。”
咳嗽声停止，温羡下意识抬起头。
老师看向她：“这位同学，你来回答一下，你在这盒子上看见了什么。”
温羡立马站起身，目光下意识落在被她放在桌角的小方盒，面色镇定：“老师，我刚刚没有在看这个方盒，我在看同学们对这个小方盒的反应。”
“那你发现了什么？”老师来了点兴趣，甚至换了个姿势看她。
温羡说：“我发现但凡有东西跟“性”字扯上关系，人们都会下意识的羞耻，面色发窘，如果用四个字来概括，那就是“谈性色变”。”
这一长串话下来，原本还有些讨论声的教室在一瞬间鸦雀无声。
老师笑了笑，眼内带上了欣赏：“说得不错，今天老师把这个小方盒发到你们手上的时候，我看到了很多同学都在尴尬。大家肯定都在疑惑，我为什么要给你们看这个，又或是这个有什么好说的，你们只是学生，接触这个还太早。”
“但其实并不早，接下来的你们会进入高考，马上就会成年，也会步入社会，而我今天给你们讲这个…”她举了举小方盒，“…看这个，只是让你们有更深切的认识，当然，老师也是让你们用在正途上，不是让你们乱用。”
“大家不必用异样的眼光去看待，‘性’是人类的正常生理需求，而避孕套，它可以用来保护女孩子，帮女孩子隔离污染，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预防很多疾病，例如梅毒，艾滋病等等，所以，老师希望你们用正确的目光去看待这一个小方盒，也希望你们去正确的使用，我这也是说给男生听的，男生不要不当回事，以后去大学谈恋爱了，负责也很重要。”
“拒绝性羞耻。”
老师说了最后一句话。
班级里先是沉寂了几秒，然后突然开始讨论，有位女同学突然大着胆子说——
“我上次来月经因为没带卫生巾就去便利店买，当时因为心急，我没要袋子，去厕所的时候，一路上就有很多男生指着我手上的卫生巾笑！我当时还害羞觉得不好意思，现在想想我根本不需要害羞，他们凭什么笑我啊！！”
一群人附和，温羡听了这话下意识将目光放在这小方盒上。
好像…确实…也没有必要去羞耻。
老师走了，她也确确实实是按照一开始所说，将小方盒送给了他们。
老孙走进教室时还想问问同学，这老师给他们科普了些什么，结果眼神刚扫到他们，就见每人桌子上都放着一个熟悉的小方盒，立马红了个大脸。
这些小崽子怎么面色都波澜不惊的？
谢烬一见，在后排笑着说：“老孙，你都多大人了？怎么看见这个还红脸啊！”
下一刻，同学们笑着齐声喊道：“老孙，拒绝性羞耻！”
莫名其妙被一群小朋友教育了的老孙：“……”
*
晚自习下课的时候，温羡从后门去了厕所。
经过祁砚座位，她小幅度地抬了抬手，将手上拎着的袋子放在祁砚桌板上，道：“特意给你带的。”
祁砚听见声音抬起头，视线缓缓从面前的袋子转移至女孩向外走的背影，看了会儿，手摸了摸耳垂，随后视线又看回来，将纸袋往下拽了拽。
袋子里，几套试卷和几本练题册子，最上面压着的，还是一本五三。
祁砚：“……？”
于是，祁砚果断在温羡回来时，将她拉到自己旁边的空位，问：“你给我买这些干嘛？”
温羡手还有点湿，拿了张纸巾细细地擦了擦，有几捋发丝从马尾中脱离，耷拉在女孩的眉眼处，她很平淡地说：“不是叫我给你补习吗？”
祁砚：“……”
祁砚揉了揉眉心，一手撑着下巴，露出一截手腕：“补习要做这么多吗？你给我的模式是题海模式啊？”
温羡抬眸看他：“还可以吧，也不算是题海模式，只是我给你见面礼，你找我补习，那我就是你的老师，老师给学生送礼物，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祁砚：“……？”
祁砚有些不情愿地翻了翻袋子里的试卷，道：“你太客气了，这礼物我可能不太想要。”
“我这里不回收。”温羡立马摆手，“送给你了你就不要还我了，说给你补习肯定给你补习。”
她又凑近几分，笑着说：“你要不先叫我一声老师听听？”
闻言，祁砚挑眉眯眼看了看面前的女孩，对于“老师”这个称呼，实在是觉得好笑，但为了哄这小姑娘开心，他还是笑着吐出两个字——
“老师。”
“好听话。”
温羡开心地拍了拍男人的头，站起身来，指了指自己的位置，示意了一下，又说：“那双休日你来我家，我给你补习。”
祁砚稍愣一下，点了点头，再抬眸，温羡已经坐回了位置。
铃声响了，老孙拿着保温杯从门口逛回来，扫视了一圈，随后坐到位置上，拿起红笔开始批改试卷。
班里的气压顿时沉重 ，特别是他每改一张试卷，就抬头看看试卷的主人，然后开口将人叫上去，让他当着面订正。
直到——
在无数个人上去之后，温羡也被老孙叫上讲台，他拿着试卷，重重地看了温羡一眼，然后，将试卷放在女孩面前。
温羡面色有些挂不住，但仍然拿出笔认真修改，边改，眉皱得越深。
在温羡将订正好的试卷交给正在批卷子的老孙，他粗略一看，语气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最近学语文有没有哪里不懂的？”
温羡抿了抿唇：“其实都还好，就是文言文和语基老是都会错，阅读理解的答题就还好，但是……”
还是太花里胡哨了。
老孙回答：“做语文其实没什么多余的技巧，跟数学刷题不太一样，主要的还是你要愿意去背答题技巧，去背课文，去积累知识，而且你作文其实每次写得都很不错。”
温羡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老孙话锋一转：“但以后语文这类作文，也不可能过于直白给你主题，弯弯绕绕的会有很多，它可能从一段文言文中拿出一句话，让你去悟出什么道理，然后让你写，或者是名着内容。”
“所以你还是需要积累，离期中还有段时间，也别给自己压力太大。”
温羡学习很厉害，老孙知道她是那种愿意下功夫的学生，所以说了一些话，就让她回座位写作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