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的灯光忽明忽暗，橘黄色的灯光照在男人的黑发上，他侧过头，嘴角微勾，似乎说得只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就像是在问她“今天该吃什么”，“今天晚上该吃什么”一般。
可就是这样的话，让温羡顿住手上的动作，一刹那，汗津津的液体在手心处分泌，她开始不知所措起来。
温羡觉得，她就像是前去营救公主的骑士，一路上披荆斩棘，但在即将打败恶龙的时候，突然知道公主是女扮男装那般无奈。
温羡：“……”
“今天谢烬给我打电话。”
温羡胡扯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然后他问了我一句话。”
祁砚配合问道：“什么话？”
温羡：“他问我家是不是破产了。”
祁砚挑眉，没搞清楚她想表达什么，但依旧耐着性子哄她：“先不说这个，你先上来。”
温羡：“……”
温羡看了一眼蹲在自己面前的祁砚，见他毫无防备的模样，心想，自己要是搁他屁股踹上一脚，他绝对会脸朝下，背朝她，狠狠地摔个狗吃屎。
但想是这么想，温羡还是乖乖地爬上他的背，一边爬一边小声地嘟囔：“背上硬硬的。”
“温羡，你怎么娇娇的啊。”
月光下，路灯拉长二人的影子，他走得极稳，稳到每一步都不摇晃。他的手握成拳抵在女孩的大腿内侧，声音调侃的弧度是往上扬的：“我还有更硬的。”
温羡：“……！！？？”
作为一名被普及过性知识的高中生，温羡自然是知道他所说的是哪方面。
她鼻尖的热气染上男人发红的耳尖，仿佛是要在那块地方种上蘑菇，她假装没听懂，但又气愤地打了他一下：“你能不能不要乱说话！”
祁砚眉梢染上笑意：“我没乱说话，我想表达的是我嘴硬，你想到哪里去了？”
温羡：“……？”
温羡立马反应极快的接上：“我想的也是这个意思。”
祁砚没有戳破她那一点小心思，他将女孩上下颠了颠，意味不明：“这样，我以为你想歪了，你没想歪就好，你想歪了我还不好解释。”
“我们温羡这么纯洁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想到其它方面去呢，是吧？”
他侧过头，头发擦过女孩的脸颊，痒痒的，迫使她一只手摁住男人的脑袋，将头扭转至离得近的那一边，贴着他脸颊一字一句提醒：“我真的没有多想！”
“我知道啊。”
他那样子摆明了不信，温羡懒得继续这个话题，她翻出上个话题问：“今天谢烬问我家是不是破产了，我觉得他应该来问你，问问你家是不是破产了。”
祁砚：“……？”
“你还挺讲究语言艺术。”
怕自己说错，或者挨骂，便拿另一个人先行铺垫，要不说呢，还得是她。
温羡没有分外心虚，她继续说：“我说认真的，你说你招惹上一个人，我原先以为你说得是个女人，但转念一想，你如果说得是女人，怎么可能用招惹两个字，应该用喜欢啊。”
祁砚不做评价：“你继续。”
温羡将自己的心虚给压下去，继续答道：“你招惹了一个人，这辈子都逃不掉了，放在仇家身上也是可以的，但如果你最后说得是一个女人，那我无话可说。”
祁砚被气笑了：“如果就是一个女人呢。”
温羡：“……”
温羡抑制住发癫的心理，表面平静，内心连忙cue出系统，急问：“你告诉我！！他说得这个女人是不是我！！是不是我！！我说呢！他对我奇奇怪怪的！原来是暗恋我！！”
想插话但无数次都插不进话的某系统：“……”
【怎么可能！宿主，你好好想想，如果这个女人是你，他怎么可能会来问你，会来这么直白的告诉你呢？你说是不是！而且如果是你，你们两个是未婚妻未婚夫的关系，他完全不需要问你怎么办！我觉得这个女人另有其人！】
系统说出了自己的分析结果，温羡的怀疑也在它说出的同一时间内，消失了一大半。
“不是没有道理。”温羡感慨，“我等会问问他，愿不愿意和我解除婚约，如果他愿意，哈哈…那就应该不是我。”
哪有喜欢她又要跟她解除婚约的？如果她是祁砚，喜欢上了一个跟她有婚约的女孩，那她死也不会放弃，因为婚约是唯一能让二人有联系并且女方也无法摆脱地一道“圣旨”。
想到这儿，发了好一会儿呆的温羡终于反应过来，拍着男人的肩膀，说：“如果是一个女人，那就是一个女人吧。不过，我能问问这个女人是谁吗？”
祁砚从鼻腔发出一声哼笑：“保密。”
温羡：“……”
温羡心里发出警报，可她面上依旧平静，甚至还笑着问：“不说就不说，不过话说回来，你有喜欢的人了，我们这婚约解决起来是不是很轻松了？”
祁砚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听她小心翼翼地提及，他心里还觉得蛮好笑的：“是很轻松。”
温羡：“……！”
“那我们婚约什么时候能解除呢？”温羡保持官方笑容。
祁砚侧过头问：“你好像很心急？”
温羡看看风景，看看街边的树，一脸无所谓地说：“我也没有很心急啊，你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子吗，我怕你跟我有婚约，她会不开心，毕竟没有人喜欢当备胎的。”
“而且万一被别人发现，到时候唾沫都能给她淹死，大家不会来批判你的行为，因为你有钱长得帅，他们会三观跟着五官跑，但她就不一定了。”
温羡说得很有道理，在现实生活中，富二代频繁的换女朋友，如果他长得帅，还会给你分手费，那大部分网民的言语都是“我愿意”，“我也愿意”。
前些日子，一个类似“霸道总裁囚禁小白花”的话题在网络上一经发出，便引起了诸多网民的讨论，有不少人发言“难怪女主怎么跑也跑不出霸道总裁的别墅，如果是我，我肯定不跑。”又或者是“搞不懂为什么原女主要跑。”
诸如此类。
温羡很少有看见帮女主说话的人，她当时没忍住发了一句——“男主他犯法，剥夺女主的自由权，更甚至，在这些行为下，根本没把女主当成一个个体来看。”可尽管发出这些话，也是石沉大海，话语在数不清的疑问中被掩埋。
所以温羡觉得，如果真出了这档事，网友反而会对祁砚宽容，对那女生打上“不识好歹”的标签，又或者，会拿她和那个女生进行对比，踩一捧一。
温羡不是很喜欢这种对比，但她也不会闲着这个功夫去帮那个女生说话，因为如果她加入，事情只会更复杂。
所以这婚约，还真是个炸弹。
二者沉默，风在寂寥的街道中呼啸。
祁砚轻嗤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嘲讽话里面的哪个字眼，他的脸在忽然间凑近，皮肤很白，睫毛密密覆盖在眼睑处。
很漫不经心的一个低眼——
他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那个女生还不知道我喜欢她，我也没有表现出过我喜欢她，所以你别急。”
“婚约我肯定会解除，但绝对不会是现在。”
温羡歪了歪脑袋，知道这其中的艰难：“没事，你看着来，不过我劝你最好有一个空窗期，别跟我退婚你就立马和那女生表白什么的。”
“你会吃醋？”祁砚心里偷偷升起一抹开心，他差点脱口而出，“其实……”
温羡连忙打断他：“你不要胡说，要是被人听到还以为我喜欢你！”
祁砚：“……？”
就不能喜欢他吗？喜欢他有这么丢人是吗？
祁砚呼出一口气，将眼睛闭上。
温羡挨近他，说：“我的意思是，你如果没有空窗期，别人万一觉得是因为她，你才会跟我解除婚约怎么办？我是没多大关系，就是会嫌麻烦，但是那个女生就不一定了。”
“爱她就要为她考虑。”
祁砚笑：“我知道了，我会藏得很好，不会让别人起疑，但你也得有空窗期，我们两个，总得公平。”
他的语气难得温柔，就跟壳子里换了个灵魂，同这橘黄色灯光内的微小尘埃，共沉浮。温羡心里一动，下意识拉开了和他的距离，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我没有喜欢的人。”
“那就……”
祁砚又朝她的方向侧过脑袋，刚触及到女孩的视线，脸上就莫名其妙多了一道极轻的触感。
他稍稍顿住，双手下意识一松，打了温羡一个措手不及。
温羡根本没在意刚刚的触碰，或许本来是想注意的，但被祁砚的动作给吓得愣住，导致她遗忘，先关心起祁砚的情况来。
“你怎么了？”
祁砚略微不自在地侧过身，边往别处看，别捏了捏自己的耳廓：“没怎么，有点累了。”
温羡：“……”
“我看你说话都没喘气，以为你不累的，不好意思啊。”温羡挠了挠头，“下次请你吃东西，就当赔罪了。”
祁砚垂下眸，又抬起，张了张口，在昏暗的灯光下，终究没说什么。
其实他确实不累，他甚至希望这段路再长一些，长到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可刚刚的触感让他太过于惊奇，以至于他下意识的，就撒下了一个弥天大谎——
他说谎了，他其实一点也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