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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俟辞看着眼前的余蕴像是看到了一个陌生人，他紧咬着唇瓣，手紧紧握着剑，
“那我呢？”
“说的爱，也都是为了骗我么？”
余蕴一怔，往旁边走了一步，娇嫩的脖颈处皮肤触碰到锋利无比的剑刃，万俟辞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慌乱，迅速收回剑。
可余蕴丝毫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更快的抓住剑刃，红色的鲜血顺着剑身慢慢流了下来，刺痛双目。
“你放手。”万俟辞眼里满是担忧，手紧紧握着剑，无法抽出，生怕把余蕴的手伤的更深。
余蕴眼眶之中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隐隐约约之中闪烁着一丝光亮，她嘴角扯出一抹笑，寻着刚刚万俟辞说话的方向看了过去，
“如果我说爱，那你就会放了我吗？”
她抓着剑刃的力道更大了些，眉头轻皱，又立马恢复正常，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
“余蕴，你放手。”万俟辞咬了咬后槽牙，眼神无奈。
他会放了余蕴吗？这个问题他好像回答不上来，或许是会的吧。
余蕴嘴角缓缓上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她将剑尖抵在自己的心口，
“怎么，知道我是杜玉婉的女儿不想杀我了？你在心疼我？”
万俟辞的手一紧，嘴角抿成一条线，看着余蕴的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眸。
这双眼，分明能将一切都吸走。
“是……”万俟辞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似乎是认命了一般，接受了现实。
他不想杀余蕴，也下不了这个手。
余蕴眉眼弯弯，缓缓合上眼眸，心里五味杂陈，
“万俟辞，心软可不行。”
噗嗤------余蕴往前一步走，剑身没入她的身体。
万俟辞瞳孔瞬间放大，迅速抽出。
哐当一声，剑落在了地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万俟辞从身上找出止血药，手颤颤巍巍的握着瓶身，抖落出白色的药粉在血淋淋的伤口上。
余蕴疼的皱起了眉头，不免低低的笑出了声，
“万俟辞，你这样算是什么呢？”
“我们是仇人，你这又算是什么呢……”余蕴的声音里夹杂着些无奈。
明明知道她到底是怎样的人了，万俟辞你怎么还是下不了手啊……
万俟辞垂着眼眸，小心翼翼的给余蕴包扎着伤口，他的手指微微蜷缩，目光缓缓落在余蕴的眼中，
“你不是知道么我为什么下不了手么？”
“你想看到的，不就是我痛苦么？爱上了仇人的女儿……”万俟辞无奈极了，像是自嘲一般的低低的笑出了声，
“这样你可满意了？”
他慢慢的站起身，仰着头，阳光直直的照进他的眼中，刺痛双目，模糊了视线，
“你做的这些，我便当不知，毕竟你外公和你父亲最后都是心甘情愿承受这些赴死的。”
那日杜少林下的棋局，竟是如此的意思，看似无解的死路，总要有一个牺牲，才能破开这个口子，冲出重围。
余蕴捂着心口，低垂着眼眸，手不由得一颤，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接下来，他该说那句话了吧。
“余蕴，我不后悔认识你，爱上你，只愿……”
万俟辞的手紧紧抓着衣角，手臂上青筋暴起，心上仿佛扎满了数不清的细细的银针，密密麻麻的疼，让他喘不过来气，
“此生不复相见。”
余蕴浑身无力，整个人躺在地上，无神的双眼，一直看着天空，陷入回忆的旋涡之中，越陷越深。
眼泪不知何时，从眼眶中出来，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小姐，我们走吧。”齐信缓缓蹲下身子，伸出手挡住余蕴眼前的阳光，轻咬着唇瓣，心疼的看着余蕴。
余蕴眼里闪烁着泪光，鼻尖一酸，声音里染上淡淡的鼻音，
“齐叔，我有些累了。”
余蕴缓缓闭上眼，“你去把外公说的那些准备好吧……”
齐信一怔，手指微微蜷缩，神色难过，
“小姐，非要如此吗？”
余蕴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的喉咙疼的厉害，像是要烧起来了一般，
“齐叔，这是我最后想做的了。”
“好……”齐信眼眶湿润，抬起手轻轻擦了擦眼泪。
余蕴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在他心里，就是他的亲生孩子，他可以为了余蕴做任何事。
既然这是她最后想的，那他，一定会帮着她，哪怕再不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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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少林出事那晚……
“外公。”齐信扶着余蕴走入杜少林的房间。
“门关上吧，”杜少林轻轻落下一颗白棋，余光淡淡的瞥了一眼齐信，
“你也留下。”
“外公，这么晚了你唤我来可是有什么急事不成？”余蕴不禁疑惑问道，心里总有些不安。
杜少林看着眼前的棋局，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弧度，他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余蕴面前。
“我见过你说的那个万俟辞了。”
杜少林看着余蕴的眼睛，那双眼里明明没有任何的情绪，但杜少林倒像是能够窥探出所有来，
“他在找你。”
余蕴仰起脸，笑着掩饰道，“他想杀了我自然在找我。”
杜少林背手而立，笑着摇了摇头，
“我瞧着他不像是要杀你，倒像是喜欢你。”
“外公信他的话？”余蕴垂着眼眸故作失落。
“我这把年纪，阅人无数，只看上那双眼睛，我便知道这是个怎么样的人。”杜少林缓缓开口，脑子里回想着刚刚见到万俟辞的场景还有万俟辞的那双眼睛，
“他那双眼睛很干净，是个难得的真诚之人。”
余蕴弯了弯唇，手指微微蜷缩，寻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不禁有些疑惑，
“那外公又觉得我是怎样的人？”
杜少林弯下腰，直直的看着余蕴的眼睛，
“你的心事太重。”
他一个大步，坐到余蕴旁边的梨花木制的椅子上，随意的倚靠着，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觉得有些可笑，
“你娘亲真是害了你。”杜少林转过头去，看着余蕴的侧脸，心中不免酸涩，
“你和他断无可能，这你可知？”
人间有一疾苦，那便是两情相悦却不能共偕白首。
余蕴低着头，双手交叠，紧紧握着，
“知道。”
她从一开始便知道，她和万俟辞断无可能。
他们中间隔着的又岂是黎初和杜玉婉间的恩怨。
她的手上沾满了血腥和人命，这是一条怎么也跨不过去的坎。
“外公这辈子对得起外头的人，独独对不起自己的家人。”
他没有多陪着自己的夫人，直至夫人难产去世时都未曾见到最后一面，没有好好教导自己的女儿，让她性格扭曲成那副模样，没有好好的照顾余蕴，才让余蕴经历这些……
“蕴……蕴蕴……”这是杜少林第一次这么叫余蕴，这般听起来才倒是像个长辈呼唤着小辈了。
“嗯。”
“尸人的事你是想嫁祸给你的父亲是与不是？”
余蕴一愣，立马抬起头，手一紧，
“是。”
外公，都知道了。
“那便按你的计划来吧，你的计划里外公该如何？”杜少林疑惑问道。
“外公会死……”余蕴双眼无神的望着前方，脸色平静的说出这句话。
“那如今呢？”杜少林看着余蕴反问道。
余蕴垂着眼眸，没有说话，可答案两人都心知肚明。
杜少林手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来。
“心软可不行。”
杜少林又问道，“你可知药人活不过三十？”
余蕴声音低沉，淡淡的应了一声。
体中的毒素虽然达到平衡，可却始终会燃烧着寿命，药人的生命最多不过三十。
“外公无法为你延续寿命，却有法子让你看见，不过代价是你活不过二十。”
…………
杜少林将余蕴打晕。
他的目光落在齐信身上，“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余家那个私生子吧。”
齐信手一紧，抓着衣角，
“是。”
他和余千尧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的母亲是一个浣衣婢，可与那时的父亲相爱生下了他，但是母亲身份卑微，他和母亲也不被余家承认，父亲另娶她人，也就是余千尧的母亲。
他从小便是被抛弃的人，在角落里抱起那个满身都是伤的孩子时，他才找到了家人。
“余家的那门功夫，你父亲肯定教过你的，继续你和她之前的计划吧。”
“小姐不会愿意的。”齐信斩钉截铁道。
余蕴不会想让杜少林死的。
“你带着她换个身份，把过往都处理干净，一切或许可以重新开始。”
杜少林眉眼慈祥，嘴角挂着抹淡淡的笑，看着躺在一旁的余蕴，
“这一切也该结束了。”
蕴蕴，原谅外公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