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要买房？”袁菲菲走后，沈阔问我。
我窘迫地尬笑道：“我随便说说的，我这点薪水，猴年马月买的起……”
虽然，买房这件事似乎是全体国人的共识，其中也包括我。
“你缺房子住的话，沈氏地产开发的楼盘里面，我选一套送给你住好了。”沈阔随口一说，就像在说个玩具似的。
你喜欢这个玩具？喜欢就送给你好了。
“我不缺。”我立即说，“公司帮我们租了单身公寓了。”
“我想也是。”沈阔抱着胳膊回忆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上次送我回家的时候，车子驶进了一片酒店式公寓的区域。
随后，他点了点头：“那一片地价很贵，地段也不错。”
我试探着问：“沈总，你知道周董他们投资了哪些产业啊？”
“你好像很关心周照啊？”
“我就随便问问。”
“你是说实体的？还是虚拟的？”他反问我。
“经济，还有虚拟的？”我很外行地反问道。
沈阔笑了笑：“比如房地产行业就是虚拟经济。”
我彻底傻了：“钢筋水泥是虚拟的？”
“傻瓜，不是这么定义的。”他揉了揉我的头，“这个说起来太复杂了。你就记住一点，房子这东西，除了居住属性还有金融属性。我问你，你房子是买来住的，还是为了升值？”
“……当然是升值啊。”我莫名心虚。
“你现在买房子想升值很难的啦。”沈阔摇了摇头，“你家不是住中环，现在均价多少了？”
“房子很旧，不过应该也有六、七万吧。”我听我母亲说的。
“你一个月赚多少？”
“五千。”我说，“试用期工资。”
“干一年买一个平米。”沈阔说，“还是这种品质的房子。”
我突然有些无语。
沈阔没再说下去了，不知道是不是照顾我的自尊心，他话锋一转，说：“陆星。我劝你不要买房。”
“为什么？”
“房子是用来住的，不是用来炒的。”沈阔认真说。
“这话听起来耳熟。”可我立即觉得哪里不对，反驳道，“那你们沈氏地产怎么赚钱？”
“傻瓜。”他好像很喜欢叫我傻瓜，“赚不赚钱是买入的价格决定的。很多地，集团拿地时间都很早，该赚早赚回来了。而且15年以后，集团的地产业务就不再扩张了。”
“那你的意思是说……房价要跌？”如果我的理解能力没有问题的话。
“不好说。但价格在高位，就会有风险。”沈阔对着外面冲我抬了抬下巴：“你知道这里的房价从最高点下跌了多少？”
“失去的三十年？”我犹豫着开口。
“连跌二十年，近十年才开始慢慢回升。”沈阔看着我，眼神似有悲悯，“人的一生有多少个二十年？”
我心里凉了一片，有气无力地说：“听你这么一说，我瞬间觉得奋斗都没意义了。”
沈阔笑了一下：“我只是叫你尽量别负债，也别乱买房。你想哪儿去了？对你来说，奋斗的意义可比我大多了。”
“比你大？你做了董事长，一个决策就是几个亿的项目，怎么会没意义？”
我心想，你要安慰我，也别拿我和你比呀，你可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呢。
“打个比方吧。我一个决定，你就可以有一套房子，对你来说，是不是变化很大？甚至可以改变你的后半生。可是对我来说，有什么差别呢？沈氏地产每一个项目都有些空置的房子，送给谁都不会对我有影响。”
他这么平平静静地说出这些话，真的很欠揍。
我眼睛一转，狡黠地对他一笑：“送给谁都没差？你刚才还说只是免费给我住而已。其实，你直接送我岂不是显得您更慷慨些？”
狗腿般地笑容在我脸上定格。
沈阔捏着我的脸，对我嬉笑道：“这么想要的话……也行。”
也行？
我瞪大眼睛，这真是句令人心动的话。
他捏着我的下巴，缓缓凑近我，用气声说：“可你，拿什么来换呢？”
我愣了一下，别过脸，嗤了一声。
果然！果然，把爱情视为交易的家伙，能有多高尚？
而我，又在期待什么？
他松开我，幽幽说：“陆星，你该不是韩剧看多了吧？误以为这个世界真的有不顾一切不求回报的爱？”
“可至少不能用金钱来交换吧。”
我心里别扭极了，一半为了沈阔的话，一半为了心底隐秘的自私。
“爱情，只能发生在两个灵魂独立且眼界格局能力势均力敌的个体上。”他抱着胳膊冷眼看我，“不然的话，就是交换。”
“你太绝对了。”我驳斥道。
“有些事，你以后就会明白的。”他抛下这句，就不和我争了。
半天的奔波，进入寺院已是落日斜照，绿色的青苔和植被上蒙着层淡淡的金光，很是漂亮。
整个寺庙也出奇地安静，日与夜的切换就像一台节目演出完毕拉上帷幕等待下一个节目的开始。
路过佛堂的时候，殿堂里传来明显的香火气息，淡淡檀香，悠远庄重，一个小沙弥正跨过门槛将火盆拿出来，里面是祭祀焚烧后的余烬。
我叫住他，想问他是不是祭祀已经结束了，他对我侧身行了佛礼，我看到了案上摆着的一张照片。
一张黑白的遗照，上面是个言笑晏晏的女孩子。
我被好奇心牵引着，脱了鞋跨进佛堂。
照片上，女孩抱着滑雪板在微笑，她的肩上搭着半条手臂，照片像是从合影上裁下来的。
沈阔跟着跨了进来，他一言不发地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心温热，我的手心冰凉。
“那个女生……”我喃喃了半句，后半句却说不出来。
沈阔对我点点头，稍微用了点力气，拽了一下我：“走吧。周照不想让你看到的，你也看到了。”
我的眼睛在照片上流连，越看越觉得瘆人。
不同于许多逝者的相片，那些人的神态或慈祥或恬淡，可这照片上的人，那么年轻，那么神采奕奕，可是说没就没了，年华在最美的时候戛然而止，给人的冲击力是巨大的。
我不知怎么被沈阔牵着走出了佛堂，再回过神的时候，我们已经走在庭院的小径上。
沈阔平静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世人觉得财富是有形的，一栋房子，一堆银行存款，或者私人飞机和游艇？其实和人比起来，和感情比起来，它们不值一提。有些人，一旦错过，就永远地错过了。”
我回头看他，他不似平常玩世不恭，表情很认真，甚至是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