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姐姐，方便问你一个问题嘛？”
“你究竟是个好人还是坏人？”
向葵问道，她的声音中透露着无力，随着外界的神树体型的成长，扩散出来的污染愈发强力，短短时间里，向葵已经感受到自己身体里力量在崩溃，就连血肉的形态都快要维持不住了。
或许，等到她意识彻底丧失的时候，就是死亡的时候。
她从不是愚笨的人，明白“焏”对于神树感召的抗性，可她在那种伟力降临的时刻，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抵抗力，这是不合理的。
向葵的脑子里一幕幕的画面闪烁而过，有前段时间自己精神的衰弱，耳边听见不可闻的呢喃细语，看见异形的怪物喷洒鲜血…再久远些，神灵研究会的梅花3，还有被注入到自己体内的诡异药剂。
那是她第一次见识到超凡的力量，知道了自己受到药剂的感染，可能会堕变成名为“堕者”的怪物，从而丑陋的死去。
后来在陈阳的帮助下，她成功觉醒出“焏”的力量，踏入超凡的世界，并压制下血肉的堕变。
向葵以为那就是苦尽甘来，自己终于可以跟陈阳携手走向崭新的生活了，可事实并不是这样。神树的降临挥洒下感召，那股污染的力量重新引动了体内异常物质的活性，堕变又在她的身体里蠢蠢欲动了。
这次的话，自己还有机会嘛？
向葵在心中问自己，或许要眼前这个看上去无所不能的人真正出手才可能帮到自己吧？可对方真的愿意帮助自己嘛？
她不清楚宫雨瞳的目的，可心中已经隐隐察觉到了对方的根脚并不简单。
似乎每一件大事件的出现，背后都与对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宫雨瞳帮助了他们很多，可每次都是如此适可而止，就好像是在刻意的引导着什么…
宫雨瞳平淡道：“这样的问题过于天真了，任何事情都没有简单的善恶之分，从来就是立场不同而已。”
向葵一下一下的深呼吸着，缓解自己的状态，待到心跳稍微平缓了几分后说道：“立场是指认识和处理问题时处在的地位和抱有的态度，对于别人是处在一定的位置看一个事物和问题等时，被你构思人群的利害关系。”
宫雨瞳愣了一瞬，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怔神过后莞尔一笑。
向葵问：“你在笑什么？”
宫雨瞳：“我想到了之前第一次去见陈阳时，他跟你此刻相仿，都是说着言不由衷试探的话，让人听上去既莫名其妙，又觉得有几分好笑。”
向葵听见陈阳的名字，眼里闪过一丝温柔，问道：“那当时大哥说了什么？”
宫雨瞳：“他说，他曾捡到了一束光，日落时还给了太阳，他知道那不是他的太阳，但确确实实有那么一刻，光照在了身上。他说那就是遗憾，无能为力时爱说顺其自然，可又总是觉得不甘心。”
向葵哈哈笑起来：“那真不像是大哥说的话，他不是这样文艺的人。”
宫雨瞳点点头，跟着一起吐槽道：“是啊，当时他只是在装腔作势而已，不明白我前来的原因，就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来试图探查我的心思，或者也是拖延时间的手段。最后在我的逼问下，说出他的遗憾不过是家里水龙头忘记关上，急着回家，就不能与我多待了这样的话。”
“哈哈哈，要笑死我了！”
向葵擦着发涩的眼角，乍听见这样的搞笑的话，简直不能想象陈阳那样的人究竟是在怎样的心态下说出来的，真是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了。
宫雨瞳突然正色：“当时他没有遗憾，也没有动力，现在的话他有了。如果你死了的话，你就是他的遗憾，也是动力。”
向葵拭去眼泪双手揉了揉自己的脸，让精神更加振作些，她轻轻说：“可要我去死或者去活，不是由你决定的嘛，宫姐姐，我想你其实就是神灵研究会的人吧？”
宫雨瞳陡然间睁开双眼，绯色的双眸中不含丝毫人类的情感。
“不全对，准确来说，应该是神灵研究会是我的人，包括JoKER，也是我的念头之一。”
“这听上去真是一段久远的故事，就当是为了打发时间了，能跟我说说这个故事嘛，我想知道你的立场到底是什么？”向葵问道，模样上看不出一点儿恐惧。
“可以。作为交换，接下来你乖乖去死，作为陈阳继续前进的祭品。”
宫雨瞳开始诉说，语气漠然到像是在复述一段别人的人生：
“所谓世界、宇宙等等概念都是虚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某个存在体内的一粒细胞之上。无数年岁月以前，‘世界’是不存在的。
从虚无中诞生了真实，真实的概念就是‘神’与‘灵’。
‘神’是永恒强大的个体，而‘灵’是灵族。灵族拥有繁盛到极致的文明，无与伦比的科技和恢宏浩瀚的历史，可这些都在‘神’与‘灵’的开战后走向终结。
过程的惨烈毋需赘述，灵族的结局就是不复存焉而已。
战争结束以后，神的状态并不好，祂以最后的余力将战败的灵族的命格给分割并剥夺了，吞噬完命格后，神陷入了永恒的沉睡与蜕变之中，等待彻底苏醒后，就是‘神灵’诞生之时。
我在父与母的庇护下得以凭一缕意识残存，通过某些手段，成功的占据了神的一粒细胞，并化作‘世界’。
这个世界演化了无数年，最后出现了名为‘人’的生灵，兼具了‘神’与‘灵’的特征，简直堪称奇迹，人虽然无限弱小，同时也潜藏着无限的可能。
我做了许多尝试后，终于解构了属于神的力量，简化到最后就是名为‘焏’的东西。
为了避免人在学会焏后走的太远，我给世界设立下规则，那就是焏的极限就是八境，这样也能避免九境之人意识到世界的虚假后继而向外探索，若是有那样的存在，会有极大的可能刺激到沉睡的神。”
向葵心神感到震撼，却很快冷静下来，道：“这么说九境的存在就像是害虫或者说是病毒？”
宫雨瞳笑了笑：“对于神来说，这个世界就是最大的病毒。”
向葵：“那你做这些最终的目的又是什么？”
宫雨瞳：“八境的修士寿元很长，可终归是要死的，他们死后，一切都会回归天地，成为这个世界的养料。我本想以最温和的方式去培养这个世界的成长，占据一部分神的身体，让灵浴火重生，得以重现。
可是…时间来不及了，我有预感，‘神灵’快要诞生了，再以温和的手段，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必须要有那么一个存在，达到九境后再超脱九境，而后只要那个超脱者完整的吃掉这个世界，生命层次就可以完成跃迁，从微观证为宏观，以神与灵的力量去跟那具蜕变中的身体做共鸣，夺舍掉神，成为新的‘神灵’。”
向葵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从未想过，所谓人类，从诞生起的那一刻就肩负了这样怪诞离奇而又无比宏大的使命。
沉默了许久，向葵还是问出了最后的疑惑：“那你选中的那个人就是陈阳嘛？”
宫雨瞳给出了确认。
“为什么一定要是大哥，不能是别人嘛？”
“别人？别人可不行，虽然是在我的推动下诞生了人，但所谓的人不过是为了世界得以晋升的养料罢了，我的陈阳啊，他可从来不是人，而是灵。”
向葵的心里出现一种难以忍受的抓狂情绪，“既然你也是灵，那这么伟大的事情就由你去做不就好了？明明、明明我只是想跟大哥一起去过平静的日子啊！！”
“我？我早已经死了呀，这些念头只是属于宫雨瞳的情绪和执念而已…”
刹那间，向葵的声音戛然而止，终于明白了属于宫雨瞳的立场。
她的身后空无一人，她的身前是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