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夜宸点了点头，愁绪满怀，“嗯，医生说在治疗的时候越是靠近他刻意避开的点，他的反应就越激烈，以致于后面基本上他很早就醒过来，效果微乎其微。”
陆景嫣拉着他的手，轻轻安慰着，“那医生有说什么吗？”
“医生说需要他面对那个一直困扰他的人，今晚我就是去找了顾以柠，她也答应了，至于结果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陆景嫣抱着他，试着感受他的感受，“会好的。”
那天晚上，顾以柠一夜没睡，不是她不想睡，是她根本无法睡着。
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那些画面，那些令人窒息的画面。
每一帧都会让她异常心痛。
眼泪也止不住似的流。
隔天一早，她跟公司请了假，拖着沉重的眼皮去做了早餐。
哥哥现在处于创业期，每天都很忙，一大早出去，到晚上才回来。
凌慕舟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疲惫，过去阻止她的动作，“我来吧，你去休息会儿。”
顾以柠也没力气反驳了，乖乖的坐到一旁去。
凌慕舟快速做完了早餐，端到餐桌上，顾以柠眼神空洞地坐在那里。
“以柠，吃完早餐去睡会儿吧。”
顾以柠没有说话，只是拿着三明治就吃起来。
凌慕舟赶时间，拿着三明治直接走了，出门前还不忘嘱咐，“以柠，我先走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顾以柠仍然没什么反应，好不容易把三明治吃完了，她拿着包包就出了门。
她去了纪夜宸昨天跟她说的蓝山公寓。
这里位置有些偏，也只有一栋二十多层高的楼房。
她把程昱昨天给她的门禁卡拿了出来，直接坐了电梯上去。
电梯的数字在不断变化着，顾以柠此时觉察到了自己心里的紧张。
三年了。
整整三年都没有见过他了。
只是曾经新闻说他进入mh的时候她在报纸上看过一次，后来，所有有关于mh的新闻再没有他的照片。
她把那些新闻都看遍了也不见他的踪影。
这下，她就要见到他了。
往日的回忆如同雨点般洒落。
青春里，他给了她无限关怀和保护，给了她所有的细心和耐心。
会在她上课迟到时陪她一起罚站，会在她心情低落时给她买她最喜欢的奶茶，会在她满怀喜悦时陪她一起开心……
他会亲手戴上她的小皮筋从不摘下，他会与除她外的所有女生保持距离，他会在大雨时把伞偏向她，自己却淋湿大半，他会主动提出带她见家人，他也会对她的家人做到爱屋及乌。
顾以柠站在901门口，始终没有按住门铃。
她不知道要如何跟他说。
就在她极力思索的时候，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顾以柠先是被惊了一下，然后紧张地抬眸，看见了那抹许久未见的身影。
里面出来的人同样惊住了，纪夜寒不可思议地看着门口站着的人。
他本来是想下楼买些吃的，没想到会有人站在他门口，而且还是当初一声不响就离开的人。
四目相对。
纪夜寒只觉得自己是病情加重了，出现了幻觉，但却又舍不得移开眼，哪怕是幻觉，自己也想多在这抹身影上停留着。
顾以柠原本疲惫的精神在这一刻有所好转。
她双眸含泪的看着他，他变了好多。
他一改往日的少年气，变得更加成熟了，他比当初更高了，他比当初更帅了……
但她同样看到，他的眸中有着以前从未有过的愁伤，面色凝重。
纪夜寒看了她一阵儿，突然想到之前纪夜宸跟他说过的顾以柠已经回帝都了，还有当年她家破产的事，还有…她父母已经去世的事。
纪夜寒身侧的手握紧了拳，拼命遏制住自己心底的那股冲动，淡淡道：“顾小姐，好久不见啊。”
听见他的声音，一滴泪滑落，她红了眼。
她忍住那股翻涌的情绪，然后有些哽咽道：“夜寒，你还好吗？”
纪夜寒其实不难猜到顾以柠为什么会知道这里，这里只有他和纪夜宸知道。
他也听到了他们回国前Anderson跟纪夜宸说的话。
只是没有想到纪夜宸会这么快就让她来了。
这一刻两个人的感觉都很微妙，听见了三年不见的恋人的声音，看到了曾经彼此深爱着的那个人。
但已经不是单纯的思念，在所有情绪中有过去的误会、恨意，有现在知道真相的难受、惋惜。
纪夜寒听着她的声音，看着她的面容，已经快要忍不住抱住她。
曾经她是无忧无虑的小公主，现在的她负债累累，父母去世，经历了没有哥哥陪伴的三年。
“夜寒，对不起，当年我…是有一些事情发生，所以才……”
“你先进来吧，”纪夜寒打断她的话，“进来坐吧。”
他身体轻微颤抖着，好不容易才忍住了。
“我先下去买些东西，你等会儿我，有什么事…等我上来再说。”
顾以柠轻轻点头，看着纪夜寒关上了门。
屋内装饰清冷，冷漠的灰白调，这和当年两人喜欢的风格完全不一样。
屋内摆放的东西也很少，只有一些必要的东西。
顾以柠没有四处看，笔直的走到沙发旁坐下。
空气中有淡淡的洗衣液的香味，还是纪夜寒当初喜欢的味道。
突然一阵困意袭来，顾以柠这下没撑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二十分钟后，纪夜寒提着一堆东西上来。
他看着沙发上睡着的顾以柠本以为她出什么事了，匆忙跑过去才发现她只是睡着了。
纪夜寒蹲在旁边看着她，他这才敢好好看看她。
她眼底的黑眼圈很重，面容也有些憔悴。
她好像比以前更瘦了，也变了好多。
心底所有的情绪不停的翻滚着，那些情绪快要将他吞噬。
这张脸不知道在梦里出现过多少次，他不知道曾经多想见到这张脸。
那是他追了三年的女孩儿，是他爱了七年的女孩儿，是他想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人。
他看过她害羞吃醋的模样，看过她娇俏可爱的模样，看过她在情动时眼里全是他的模样，看过她幸福的模样，就是没见过她现在的样子。
一瞬，他已经眼底猩红。
他就那么蹲着看她，不知过了多久，他眼底的一滴泪滴到她的脸上，顾以柠下意识动了下眼眸，但是没有醒过来。
纪夜寒伸手擦拭干了泪痕。
顾以柠突然拉住他的手，嘴里轻喃着：“夜寒，对不起…但我已经没有办法站在你身边了……我只希望你赶快好起来……”
她半天都没睁眼，纪夜寒这才发现她是在说梦话。
他伸手把她抱了起来，放到了他的床上。
给她盖好被子，关上门之后，他这才出来。
思虑一阵儿，他拿出手机给纪夜宸打了电话。
响了几声，电话就被接通，纪夜宸关切的声音传来，“怎么样，休息好了吗？”
纪夜寒嗯了一声，然后说：“哥，顾以柠来我这儿了，是你告诉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