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符文在吟唱，一滴鲜血自她指尖飞出，滴入他的眉心，刹那间红光大盛。
一纸契文在他面前生成，千丝万缕的红光将两人连接。
待光芒散去后，他便觉得自己的身体好似和沈千月之间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师尊？”
司九冥神色痛苦不解。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非要和自己签订这样的契约？
难道仅仅只是为了让自己相信她吗？
可明明他的心已经相信了，却始终嘴硬不肯承认。
这要让他怎么去承认呢？
面对上一世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如今却要相信她对自己未曾有过半点不轨之心？
可时至今日，她也的确未曾做过伤害自己的事情，司九冥已经快要看不清自己的心了。
他始终坚信这一切都不过是沈千月用来迷惑他的障眼法罢了。
他不能再这般拖下去了，他需得尽快变强，好一举斩杀沈千月。
否则越是往后，他就越是无法肯定自己到底舍不舍得杀她了。
若是舍不得，他又该怎么办呢？
像上一世那样死在她的手里吗？
“契书已经和你合二为一，从今往后，你的命为师来护，有为师在，就没人敢要你的命。”
如此契约，倒也并非是沈千月当真要对他这般好，而是为了以后给自己留条后路罢了。
小八说过，她需得将小狼崽子推入万魔窟，方能成就他日后的魔君之路。
他若成了魔君，日后还有自己的活路可走？
这个世界对她有着诸多限制，在无法肯定自己以后得人身安全的前提下，她自然得多给自己留条路。
“师尊，弟子不值得……”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你既拜入为师门下，那以后自然也就是为师的人了。”
他……是师尊的人吗？
“所以师尊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保护弟子？”
他从未想过，自己身为一个魔族，也能得了师尊如此庇佑。
哪怕她是骗自己的，司九冥也心甘情愿被骗。
他到底还是如同上一世那样，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落入了她的圈套。
“只要你日后能够记得为师对你的好，为师所做的这一切，便也值得了。”
沈千月笑了笑，这年头师尊可真是个高危职业啊，那逆徒动不动就想要欺师灭祖，噶了师尊。
所以她得趁着现在，赶紧给司九冥洗脑才是。
只要日后他还念着自己对他的一丝丝好，说不定她都不用死的那么难看。
“师尊对弟子的好，弟子时时刻刻都记着，绝不敢忘。”
少年目光灼灼，眸如星辰般闪耀。
胸腔里仿佛激荡着一股澎湃的暖意，他已经无法明辨自己对沈千月的感情了。
更不知道是恨意多，还是别的感情占据了上风。
只是现在，他甘愿沉沦在沈千月为他营造的温柔陷阱里。
“师尊，天黑了，我们该歇息了。”
“不过师尊可是饿了，弟子下去给师尊买些吃的。”
“……不用，为师辟谷了。”
给她买吃的？
莫不是又要给她下什么乱七八糟的毒才是吧。
沈千月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顺带诅咒了遍这没安好心的狼崽子。
“你这是在做什么？”沈千月看着司九冥打开一旁的柜子，拿了床褥出来铺在地上。
司九冥神色认真地说：“这里的客房已满，这是唯一一间天字号上房。”
“但那床太小，弟子睡地上就好。”
“所以小九儿今晚不和为师睡了？”
明明是和以前一样平平无奇的一句话，然而此时落在司九冥耳里，却又仿佛多了一层意思。
少年耳朵在发烫，脑子里想起了魅魔曾经给他看到过的场景。
那场景里，有已经沦为了魔头的自己，他的师尊衣衫不整的被他锁在了凌云阁。
他看着昔日那高高在上的师尊，在被喂养了合欢散后，面色潮红的跪在自己面前。
那极致香艳的画面，足以令他血脉喷张，浑身发烫。
那样的师尊，是他从未见到过的。
而彻底成为魔的他，仿佛已经失去了理智，沦为了仇敌不分的禽兽般，竟然对师尊做了那种事情。
“小九儿，你在想什么？”
沈千月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司九冥迅速回神，然后继续铺床。
“你在想什么，脸怎么红了？是太热了吗？”
沈千月伸手摸了摸少年的脸，当那柔软的手在触碰到司九冥的那一瞬，他便如触电般迅速躲开。
“原来……小九儿不喜欢为师触碰啊，怪不得如今都不和为师一起睡了。”
沈千月脸上闪过一丝黯然，就连眼神都跟着黯淡了下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哪个男人给渣了。
“不、不是的！”
司九冥连连摆手，他不是不喜欢和沈千月接触，只是他刚刚想到了一些不该想的事情。
师尊的手抓在了他的后背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红红的抓痕……
她的低声哀求仿佛还回荡在耳边。
司九冥看着沈千月已经躺在床上，全然没有要理会自己的意思。
少年薄唇紧抿，然后默默的将地上的被褥全都卷了起来又放进柜子里去了。
“师尊……”
司九冥喊了声。
沈千月转过身去，只给司九冥留下一个背影。
师尊这是生气了吗？
都怪他，刚刚下意识的反应竟然让师尊觉得自己讨厌她了。
肯定是这样的。
看着床铺最里头的位置，司九冥小心翼翼地爬了进去，然后在她身边躺下。
手一挥，房间里的蜡烛立马熄灭，一瞬间的黑暗，仿佛吞噬了所有。
“师尊？”司九冥又喊了声，然而对面的人却没有回答，她仿佛已经睡着了。
连呼吸都是均匀的。
客栈的床很小，比不得在凌云阁的时候。
司九冥蜷缩在里面，仍旧显得有些局促紧张。
借着外头透亮的月色，朦胧且均匀地铺洒在她身上，柔和而美丽。
司九冥就那般怔怔地看着，不知为何，心开始狂跳，仿佛要跳出胸腔一般。
明明眼前之人还是和从前一般模样，可她的神情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仿佛已经变了个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