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宫湦闻言，严重怀疑是自己听觉出现问题。
“陈国，大败？”
邦谍密使道：“有几名下属亲眼目睹，陈公燮率领陈国大军冒进，遭遇徐夷王前后左右夹击，陈国大军阵脚大乱，最后溃不成军。”
姬宫湦连忙询问：“可有估算双方损失数据？”
邦谍密使答：“陈国大军死伤惨重，倘若算上仆从，应当不下五千人。徐夷王占据主动，折损应当只有七八百人。”
“陈公燮最终如何？”
“陈国大军刚遭遇夹击，陈公燮便在亲卫保护下撤离，应当并未遭受伤害。”
姬宫湦下意识揉了揉额头。
此前陈公燮通过灰金，蚕食徐夷西边领地，徐夷王竟然没有丝毫反应，一度让姬宫湦以为，两人暗中达成约定。
伴随陈公燮亲率大军出征，徐夷王似乎早已了如指掌，提前命令徐夷部落后撤，以避开陈国大军锋芒。
如今根据双方交战结果，基本可以明确两点。
其一，陈公燮与徐夷王并未暗中达成约定，此前可视为互相设计。
陈公燮企图利用灰金，对徐夷先蚕食再鲸吞。
徐夷王为诱敌深入，放任陈公燮蚕食，待其准备鲸吞时再反咬一口。
其二，对姬宫湦而言，二人互相设计看似合理，实则有些超乎寻常。
按照前世历史，如今为西周末年，无论华夏戎狄蛮夷越苗羌，战争向来缺乏大局谋划，顶多便是战场上灵活变动。
简而言之，便是只会下五子棋，不懂下围棋。
陈公燮企图对徐夷蚕食鲸吞，本质上与狼群狩猎差不多，先是不断试探进攻，等猎物露出破绽或耗尽体力，再一拥而上进行撕咬。
反观徐夷王，则如有神助。
戎狄夷越的作战方式，几乎仍停留在部落时代，打得过就继续往前冲锋，打不过就选择四散逃命，顶多就是对战时，使用一些小伎俩。
徐夷王此番部署，先示敌以弱，进而诱敌深入，再设下埋伏，最后四面夹击，实在远超时代特性。
唯一的可能，便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徐夷王。
姬宫湦现在能够想到，也就只有鬼先生了。
寺人尨见姬宫湦陷入沉思，忍不住轻声提醒。
“大王，可是有所担忧？”
姬宫湦回过神：“徐夷击败陈国，对大周而言，乃是天大喜讯，孤王何来担忧？”
屠慕道：“就当前而言，陈国乃大周诸侯，徐夷为化外之族。徐夷击败陈国，看似对大周不利，实则却在帮助大王真正一统九州。”
内史伯朙则另有见解。
“陈公燮大败而归，徐夷王必然会乘胜追击。依照大王与陈公燮此前约定，大周王师必须前去救援。”
姬宫湦笑道：“那便救援。”
内史伯朙郑重强调。
“届时陈公燮只需躲回陈国，大周王师则要与徐夷大军作战。一切损失皆由大周自负，所有战果均由陈国独享。”
姬宫湦点点头：“依照此前约定，确实如此！”
内史伯朙已然有些着急。
“陈公燮此番大败，并非喜讯，而是噩耗。”
姬宫湦淡然一笑：“内史切莫慌张，依照此前约定，大周王师必须前去救援，然而约定并言明，是否需要及时救援。”
屠慕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大王圣明！大周王师远在九江郡，现下正处于休整状态，即便有心救援陈国，亦需向大王奏请，得到王命诏书后，再整装出发。”
寺人尨亦忍俊不禁。
“切莫忘记，王师何时抵达，尚要考虑天气、地形等因素。”
内史伯朙虽然听明白，心中仍然有些许顾虑。
“倘若徐夷王借机反守为攻，率军徐夷大军攻打陈国。以陈国当前态势，恐会一触即溃。”
姬宫道湦：“陈国当前态势，远没有内史所想那般不堪。且不说尚有数千残兵，陈公燮此番出征，所带并非举国之兵。倘若遭遇徐夷入侵之战，还可以征召大量青壮。”
内史伯朙下意识点点头。
姬宫湦接着补充：“即便陈国元气大伤，徐夷王也无力入侵陈国。”
“此话怎讲？”
“自徐偃王之后，徐夷各部落便多有嫌隙，与鲁国偶有冲突，均是草草收场。即便鲁国内乱之时，徐夷王亦不敢趁虚而入。”
“大王曾曰，此一时彼一时也，岂可同日而语乎？”
“纵使徐偃王有高人襄助，也无法在短期内凝聚徐夷各部落。”
内史伯朙突然眼前一亮。
“大王是指鬼先生？”
姬宫湦颔首：“当前之局势，孤王已有初步推测，只可惜无法立即论证。”
“敢问大王，有何推测？”
“其一，徐夷王此番击败陈公燮，背后或是鬼先生。其二，公子锦鸳乃鬼先生门徒，莱夷王背后亦是鬼先生。”
众人顿时错愕：“啊？”
姬宫湦道：“尔等可还记得，鬼先生曾游说数十家诸侯，举国往东南逃遁。若是其等站稳脚跟，勾结徐夷与莱夷，再将齐国收入囊中，势力猛增大涨，将能与大周王师抗衡。”
一时间，空气骤然变冷。
寺人尨反应最快：“臣这便安排邦谍团，加紧探查徐夷与莱夷。”
姬宫湦道：“如此也好。”
寺人尨当即前去执办。
内史伯朙随后反应过来。
“敢问大王，为避免其等勾结叛乱，吾等是否要提前下手？”
姬宫湦摇摇头：“方才之推测，仅只是孤王推测，必须等齐国大军与莱夷战罢，再视其具体战报进一步推断。”
“如何根据战报推断？”
“齐国大军若是大败而不伤根本，便能证明莱夷背后为鬼先生。若是小败却损失惨重，则能证明莱夷与鬼先生无关。”
内史伯朙继续问：“吾等当真不用早做准备？”
姬宫湦笑道：“孤王率羽林军在此，起初是为从齐国大败中获益，倘若将来时局有变，亦可视为早做准备。”
内史伯朙道：“单凭一千五百名羽林军甲士，恐难以应对复杂之变局。”
姬宫湦微微一笑：“内史切莫忘记，延松与管庄麾下各有心腹，外加两千赴齐者，皆可随时启用。”
便在此时，屠慕突然高喊。
“大王，大事不妙！”